醉雨倾城

07

下

位于曼哈顿核心街区的史塔克工业大厦，也就是现在的复仇者总部是一栋真正的摩天大楼，闪闪发光的玻璃钢外装让它具有了一种冷硬的未来科技风格。跟大多数人类建筑一样，安检门上贴着“魔法限制”、“只供人类”之类的标志，冬兵还看到了一个写着“龙及大件行李寄存处”字样的指示牌，底下有个硕大的箭头，指向大厅的另一面。

他下意识地想跟着箭头走，结果被史蒂夫用力抓住了手腕：“你哪儿也不去。”史蒂夫的声音直接从精神链接砸进了冬兵脑子里，他忽然意识到，看起来那么淡定的美国队长也许跟他一样紧张。

“但是……”冬兵的目光游移地落在安检门上，史塔克工业集团当然早就实现了无人操作，一些玄妙的探测器发出机智的闪光和轻微的嗡嗡声。

“没关系。”史蒂夫仍然拉着他的手，大步走向安检门：“用机器刻画探测法阵，用电力激发魔法晶体模拟精神力，足够精巧的话，对付普通的七级魔法师还可以。”

啊？龙悲哀地发现，在他有限的人类常识里，“七级”好像是魔法师的最高等级，果然龙舍考试的时候，朗姆洛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过了他吗？

史蒂夫没有动手，也没有画法阵，空气中却似乎有某种看不见的力量，回应着史蒂夫身上强横的绝对威压。史蒂夫回头看向冬兵，露出温柔无害的微笑：“我们进去吧。”

作为一条龙，哪怕冬兵并不擅长魔法，但是骨血里的传承却让他足以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他惊讶地发现原来他的伴侣并不是一个“懂点咒语和法阵的强力战士”，而是“精神力强横足以用空气驱动法阵的超级法师”。这不科学啊！龙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他身材健美强壮、力量和速度都达到人类巅峰、无论怎么看都跟传说中应该羸弱病娇的法师不沾边的伴侣。

“嘿，队长！”一个小胡子男人恰巧从电梯里走出来，非常热络地跟他们打招呼，史蒂夫不露声色地把冬兵往自己身后拉了一点，点了点头：“早，托尼。”

托尼·史塔克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科学家之一，他和他父亲霍华德·史塔克都坚信魔法早已是明日黄花，科学才是引领人类走向未来的唯一灯塔，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跟魔法师们合作，史塔克集团也有专门运营魔法及反魔法用品的子公司。

“我们的新探测器怎样？”托尼笑嘻嘻地走过来，拍了拍安检门：“反魔法部门说他们刚刚更新了防御魔法包，现在电脑能检测出最新的一百三十三种伪装术和七种致命的黑魔法。”

“不错。”史蒂夫扬起眉毛，用美国队长那种非常正直的表情点了点头：“你应该给那些通宵加班的小伙子们发特别津贴。”说完，他拉着冬兵的手，十分淡定地穿过了安检门。

最新款的、才更新过补丁包的探测器依然闪着一切正常的无辜的光，对于一条寒系龙刚刚穿过去的事保持完全的一无所知。

冬兵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地跟在史蒂夫身后，穿过长长的走廊。史蒂夫的手依然稳定而干燥，但是冬兵知道，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定。

龙对自己伴侣的感应从来不出错。史蒂夫确实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不稳定中。严格地说，他一点也不紧张，相反的，从他再次睁开眼睛，走进这个陌生的时代开始，他终于不再只是美国队长，不再仅仅是一个象征美国精神的符号，他握着冬兵的手，就知道自己的生命应该安放何处，他所希望的所追求的已被完全满足。

但他并不觉得安全，就在他轻而易举地碾压史塔克最新款的安检门时，他知道有一些微妙的平衡已经被打破。没人比史蒂夫更懂法阵学，那些玄妙又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的线条代表的从来都是规则与力量的交换。越是等价交换就越稳定越安全，而那些不等价的交换则可以给出强大到毁天灭地的力量，致命的危险，又致命地吸引着永远追求强大的人类。

史蒂夫是一个真正的英雄，不仅仅因为他是最强悍的魔法师也是超级战士，而是因为他始终能够掌控自己，他清楚自己力量的界限在哪里，更清楚应该如何使用他的力量——为了保护那些弱小的民众，为了终结战争，为了斩杀那些落入黑暗的魔物或者外星人……他从未被他的力量所掌控，也从未想过再次动用禁术。

但这一次，他的对手不一样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整个社会可以看做是一个大型的法阵，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必须要服从阵主的规则，也就是“法律”或者“制度”。让冬兵戴上自己的项圈，按照这个社会的规则，成为“武器”或者“宠物”都很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安全、轻松。但那不是他应得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应该被当做奴隶使用，这一点上，史蒂夫认为龙和几百年前的黑奴并无差别，后者早已被解放，那么龙，为什么还要被锁住呢？

史蒂夫知道他选择了一条最危险又最困难的路，也许会让他们两个都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但他很清楚，就算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仍然会在冬兵说“我愿意”的时候，坚决地说“不”。或许史蒂夫·罗杰斯始终是布鲁克林那个羸弱的傻小子，永远不会审时度势，也永远不会后退。

冬兵肯定不会懂人类这些百转千回的深思熟虑，可是他却明白史蒂夫心里所有的翻江倒海，他在史塔克集团漂亮的观景电梯里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伴侣，轻声说：“别怕。”

那一刻时光逆流，冬日战士和七十年前战壕里的神枪手奇迹般的重为一人，史蒂夫不知道应该微笑还是应该哭泣，他凝望着那双闪闪发光的蓝眼睛，一模一样地重复了他七十年前的台词：“嗯，没什么好怕的。”

360度的观景电梯那么高那么亮，他们似在半空拥吻，龙在天上，云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