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05

下

无法弥补的绝望让龙羞愧地低下头，他把那碟很美味的小冰块推到史蒂夫面前，至少分享食物是龙能做的补偿，如果对方愿意接受这种方式，他甚至可以一整个月都把食物让史蒂夫，反正在海德拉龙舍的时候，他也习惯了饥饿、疼痛和无休止的等待。

史蒂夫真的笑了，但并没有立刻把盘子退回去——他了解龙不能被拒绝，他把椅子挪到餐桌的另一面，让自己距离冬兵更近，冬兵柔软的尾巴立刻就在桌子底下缠住了史蒂夫的脚踝，他的翅膀试探性地圈住了史蒂夫，史蒂夫没动，然后冬兵凑过来，主动用他的额头贴了贴史蒂夫的额头，吞吞吐吐地重复：“对不起……我……很抱歉……”

“没关系……那些……很重要，但是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你更重要，对我来说，永远都是。”史蒂夫知道那些生涩的道歉肯定是海德拉龙舍强迫他们学会的。龙不习惯道歉，他们是强大而高傲的智慧生物，很少犯错，更不会向远比他们弱小、而且永远学不会像他们那样高尚而纯粹的人类道歉。他不愿意也不敢想象他的巴基花了多久才学会这些令龙厌恶的单词，又付出了怎样惨烈的代价才终于能将它们说出口，用臣服的姿态、臣服的语言。不过，史蒂夫决心要将这些从他们的未来彻底抹去，他轻抚冬兵有些发抖的翅膀，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重复：“你才是最重要的，没有之一，所以永远不用说对不起，不用跟我说抱歉。”

出乎意料的，龙摇了摇头，他的眸子恢复了平和的蓝色，声音甚至不是从嘴唇发出而是直接通过精神链接送入了史蒂夫的脑海：“不，你也是，所以，我很抱歉，对不起。”

突如其来却顺畅、自然而且那么确凿的表白让美国队长再次陷入傻乎乎的青少年模式，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吃完剩下的食物，直到他们互相拥抱着躺在客厅的地毯上看电视里无聊的唱歌比赛的时候，冬兵才好像不经意地问：“所以……到底是什么？”

他一定鼓起了巨大的勇气，因为他甚至没继续从脸朝下充当托盘的盾里拿冰冻爆米花吃，他望着史蒂夫，蓝眼睛天真无辜，跟他还是一只棕色幼崽龙的时候一模一样。

史蒂夫忍不住亲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摸到了他的手机，调出照片来跟冬兵一起看：“一些几十年前的老照片，我和我母亲，你和你的家人，还有，我们俩的。”

冬兵的眼睛吃惊地睁大了，他看到自己的脸——尽管是黑白的，照片里的青年笑得没心没肺，他甚至还穿着一件傻兮兮的蓝棉袄，一条寒系龙，居然穿着棉袄！这简直不可理喻！

可是冬兵能确定，这就是他自己，因为他在照片的右下角发现了一个龙族特有的印记——每条龙都有的、与生俱来、独一无二、只有自己才能刻画的印记，像人类的指纹或者虹膜，标识龙的身份，如果他们灌注精神力，将它刻画在固定的介质上，就可以形成一个保护性法阵，近距离地保护特定的人，比如伴侣，比如幼崽。他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他自己的印记。

“那时候你的龙形还是幼崽，所以几乎没有任何作用，甚至就是用很普通的炭条画上去的……当时我们在欧洲的战场上，连净化草汁都找不到……后来我甚至没法通过它来确定你是否……是否还活着……但是在……那个时候，只要它在，我可以假装你从未离开。”史蒂夫望着冬兵低垂的睫毛，轻声说：“我保留了翻拍的照片，因为很多时候，我需要确认你还在，才能继续战斗，我的电脑里也有，不过……我一直期待原件上的那个法阵会重新亮起来，所以，我那个时候失控了，我以为那是所有不切实际的希望的终结。”

你没有，你没有失控，没有按那个钥匙，也没有试图伤害那条愚蠢的、暴躁的、正在努力杀死你的龙。冬兵在心里说，他仍然想不起史蒂夫说的任何事，但是没关系，那些都不重要，跟眼前这个人类比起来，他的记忆甚至都不重要了。他用龙角的侧面蹭了蹭史蒂夫的脖子——他知道对方喜欢这个，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在史蒂夫手机的背面飞快地刻上了自己的印记，银色光随着他手指的动作亮了起来，他轻声说：“看，它亮起来了。”

史蒂夫笑出声，他笑着笑着忽然侧过头，把脸埋进冬兵的翅膀里，有滚烫的东西一滴一滴地落在那些敏感的鳞片上，烧着了冬兵的身体，烧着了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块骨头，烧着了他的心和他的脑子，他感觉到同样滚烫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他的脸颊，他疼得哭出声来，却又比任何时候都舒服。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曾经的他会笑得那么没心没肺，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为了跟眼前这个人并肩战斗，他情愿伪装成人类加入军队，甚至成为一条穿棉袄的寒系龙。现在的他相信，不要说棉袄，就算是烈火，就算是滚烫的岩浆，他也会冲在前面，为这个人开路，只有这个人。

只有他，史蒂夫·罗杰斯，冬日战士的伴侣，各种意义上的那种，唯一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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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糖已经发的差不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