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瓶邪,盾冬,乐夏,沈谢,WH。存文,存片,偶尔吐槽,有时考据,时不时干碗毒鸡汤。

【瓶邪】半只麒麟07

7

 

夜深无月,高速公路上尽是运货的卡车,山一样呼啸而过,肆无忌惮地超车、并线,吴邪、胖子和张起灵开的这辆小捷达,就显得特别渺小可怜。尽管出发之前,张起灵就嘱咐过胖子和吴邪不要使用任何法术,但他们俩显然没当回事,向来不喜欢夜里走高速的吴邪给车子加了两道防护咒,胖子也布了个防冲撞的结界。他们悄悄地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张起灵从后视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一眼,吴邪强作镇静地回望过去,胖子笑嘻嘻地问小哥要不要来瓶矿泉水,张起灵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专心开车。

凌晨三点,正是人的身体最疲倦的时辰,就算高级地仙吴邪,也很想眯上一会儿,调息吐纳,可他刚闭上眼睛,就觉得不对,惊得立刻坐直了身子,只见前方路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女人,裹着名贵的皮裘,穿着红色的高跟鞋,她虽然化了妆,在车灯的直射下却显得十分惨白,眼神痴痴怔怔,眼见就要被飞驰的汽车撞飞,却只恍若不觉地站着。

“操,摄魂术?”胖子骂道,“世道真是变了,这也能用在活人身上?”

“魔修的手法。”吴邪刚想摇开车窗,为那被摄了魂的女人放一道防护符,却被张起灵捏住了手腕:“三魂已失,救不活了。强要护她,会死更多人。”

“我说小哥,话不是这样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我等修道之人,最忌讳见死不救。”胖子的功力远比吴邪深湛,见张起灵竟猛踩油门,向那女人撞去,立刻隔着玻璃祭出一道符纸,那符在半空中伸展为一座淡金色的防护墙,落向女人身前。就在这时候,一辆载满了绵羊的卡车突然从他们身后并线超车,张起灵不得已踩了一脚刹车,让开位置,那车司机十分得意,轻蔑地扔出一个烟头,转头却看见那个盛装的女人,下意识踩了一脚刹车,却已来不及,超载的卡车根本停不住,冲出十数米后,撞飞了那个女人,卡车亦失去平衡,撞到路基上,断成两截,车上的绵羊被甩出砸在路上,一时血雨腥风,惨不忍睹。

距离这卡车最近的本是吴邪他们这辆车,卡车突然减速对于后车是最危险的瞬间,往往来不及刹车,就会钻到对方的底盘下面,车毁人亡。好在吴邪他们三人都不是凡人,胖子祭出防护符,吴邪也顾不得被人围观,直接给车子用了个飞来咒,张起灵似乎早有准备,踩一脚油门,借着吴邪飞来咒的力量,拉起车头,整车飞起来四五米,在半空中行驶了十数米,然后平安降落在远处。

与此同时,整个高速公路上都乱了,砰砰的巨响声接连不断,吴邪悚然回头,只见又有一辆运送原木的车撞上了之前出事的卡车,车上树根数米长数吨重的巨木从绑索里滑脱,借着惯性滚落在公路上,击中了更多高速行驶、毫无准备的车,有些车侥幸停靠在路边,却被后方不知情的车子追尾,爆炸声、惨叫声,火光与血光映亮了半边天空,吴邪痛苦地捂住耳朵,不忍听新鬼夜哭。

胖子虽然在这千年里见惯了悲欢离合,见此惨绝人寰的情景也不由长长叹了口气:“若是我们直接撞倒那女人,货车司机视角所限,根本不会瞧见她的尸体,就不会死这么多人。”

张起灵仍然没有什么表情,继续开车,淡淡地说了一句:“劫数前定,人各有命,不用介怀。”

这句话倒像是安慰了,胖子苦笑:“小哥说的是,倒是我们不够豁达了。”

“这不是意外。”吴邪努力把自己从消极的情绪里解脱出来,警惕地看向周围,几分钟内整个高速公路都变得阴冷朦胧,雾霾封路的标志亮了起来,路政部门开始用广播提示司机们打开前后雾灯,就近离开。

“还不清楚。”张起灵说着,却又从后视镜里看了吴邪一眼,吴邪理所应当地把这视为对自己的敷衍,他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我又不是三岁孩子,用不着这么哄着吧?”

张起灵沉默良久,忽然靠边停车,转过身看着吴邪,一字一句:“吴邪,我是你这边的。”

吴邪愣了一下,胖子嘿嘿一乐,刚想顺势问些问题,张起灵手指一弹,四个车门同时打开,他低声轻叱:“跳!”

不知为什么,他那双淡漠的黑眼睛,那淡色的唇,似乎有一种特别的魔力,吴邪脑子一空,几乎下意识地就从车里跳了出去,等站定了被冷飕飕的夜风一激,和同样跳出来的胖子互相看了一眼,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胖子尴尬地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张起灵却伸出一个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指了一下仪表盘。吴邪站得近,凝神一看,车子停着,油表指数却在飞快地下降。

胖子也看见了,他惊悚回头,沿着他们来时的路,一条细碎的油道蜿蜒指出了他们的方向。

但,刚刚并没有发生任何碰撞,不可能是油箱受损,难道这又是什么阴谋?

张起灵比了个手势,胖子和吴邪立刻蹑足潜踪,绕到车头,张起灵伸出一根颀长的手指,割破指尖,蘸着鲜血在车前盖上画了一道奇形的符,也不见他念动咒语,那符便闪起莹莹的光,钢板像被烈火烧着,卷曲变形的钢车前盖下面,许多黑色的头发丝潮水般惊慌失措地涌出来,却被符咒散发出的金光困在原地,动弹不得,很快,便发出一些嘤嘤绝望的哀告声。

胖子到底见多识广,抽了口冷气:“这是……禁婆?”

禁婆据说是一种生于湿冷之地的尸妖,以人为食,骨头却是非常名贵的安神香,因此无论是道修或者魔修都会捕杀它们,一直算是比较濒危的妖物品种,吴邪活了八百年,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

“据说这玩意怕火?”吴邪回忆起以前看到古书,打算扔个打火机进去,却被张起灵轻轻拦住:“我来。”

吴邪这才发现,他那只手指上的伤口虽然很小,却一直在流血,几乎染红了半只手臂,血淋淋的手指指向车前盖,残缺的铁板慢慢打开,里面已经看不出发动机等机器的样子,满满地塞着湿淋淋的头发。张起灵的血滴在那东西上,头发立刻脱落,化为飞灰,渐渐露出一个身体比例十分畸形的人形生物来。它的脸与常人差不多一样大小,四肢细长,身躯很小,此刻惊恐之极,只蜷成一团,连连发出凄厉的惨叫哀告。

“这不是……刚刚那女的?”吴邪站的角度刚好能看清禁婆的脸,那双浓妆艳抹的眼睛他不会认错。

张起灵点点头,手指掐了个法诀,低声念了一句咒语,手上的鲜血化为血雾,撒上那禁婆全身,它的肌肤立刻在金色的火焰中燃烧起来,有一淡淡的女子身影自那火焰中盈盈站起,对张起灵跪拜三次,随即随风消失。

胖子看得脸都绿了,吴邪也一样,他们都知道,要杀死一只禁婆并不算困难,也许一把火柴就能办到,但要超度一只禁婆,让困在妖物身体里人类的灵魂重入轮回而不是与妖物一起灰飞烟灭,是太高端的法术,莫说吴邪或者胖子,吴老狗活着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成功。

张起灵,到底是什么来头?

这只禁婆,是否就是刚刚那中了摄魂术、站在高速路中间被卡车撞死的女人所化?她又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车里?

吴邪感觉脑子里塞满了问号,显然活了一千多年的胖子也不明就里,张起灵却没打算给他们解释,只是召来他的刀,背在背上,转身就走:“车不能用了,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换种方式。”

胖子赶紧拖着吴邪跟上,笑道:“小哥说得对,咱还是直接缩地或者驾云吧,四个轱辘的真不靠谱。”

“那是你们的车不够好。”一辆SUV刷的停在他们三个人身边,车窗摇下,开车的是一个戴着黑墨镜的青年,看上去修为也在元婴以上,他笑嘻嘻地对张起灵扬了扬下巴,“好久不见,哑巴。要不要搭车?”

张起灵站着不动,冷冷地看着他。

黑眼镜一点也不受低气压的影响,依旧嬉皮笑脸地说:“海眼里那东西阵法已成,从这里到蓬莱,不能使用任何法咒,否则就会遭遇刚刚那种死伤惨烈的‘意外’,虽然死不了,对你们这样的人来说,多造杀孽却比死更可怕。”

吴邪脸色一白,想起张起灵出发之前的嘱咐,不禁为自己偷偷放的两道防护咒感到深深的歉疚,黑眼镜察言观色,立刻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张起灵却恰好上前一步,挡了他的手,拉开车门上车坐好。吴邪还在难过,胖子一把把他推进去,自己拉开前门,一面系安全带一面笑道:“胖爷这吨位,就不跟你们俩挤了哈。”

黑眼镜哀怨地勾了勾嘴角,轻佻笑道:“几天不见,小家伙认生了。”

张起灵却看也没看他,只对吴邪说:“妖物的阵法何时修成,本就难以预测,劫数前定,不必挂怀。”

吴邪咬了咬嘴唇,不得不承认,这句云淡风轻的安慰让他心里好受多了,他叹了口气,转移话题:“小哥你的手……要不要包扎一下?”

张起灵从随身的包里抽出一块湿巾,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摇摇头:“无妨。”

对于大多数修道人来说,血是非常珍贵的,舌尖血是用来保命的,每用一次必定元气大伤,其次是额间血和指尖血,刚刚超度了一只禁婆,总不会像小哥说的那样轻松,吴邪想着,动动手指,将法宝囊里千年肉芝的汁液挪了一滴,注入一瓶矿泉水,递给张起灵:“小哥,喝口水润润喉咙。”

张起灵看上去并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坦然拧开,抿了一口水,微微一怔,惊诧地看着吴邪,吴邪毫不在意地笑笑,探身戳胖子:“明天中午给找个有炒猪肝的地儿,给小哥补补血。”

胖子笑骂:“你个吃货,自己馋了少拿小哥当幌子!”

黑眼镜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只是不露声色地笑笑,随手打开车载音响,放一首凤凰传奇,轰轰烈烈吵吵闹闹地,一路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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