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2）

在顺利地找到了神盾局安插的“介绍人”之后，化名为麦格·斯坦利的美国队长拿到了一张前往某个不知名农庄的长途汽车票，并且得到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在其他乘客纷纷下车之后，司机一脚刹车停在路边，从脏兮兮的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更脏的布袋子，扣在史蒂夫的脑袋上，然后以四倍于之前的速度，一路飚向不知名的地方。透过口袋稀疏的织物纹理，史蒂夫隐约看见了擦肩而过的大卡车和慢悠悠的牛车，大片的农田从视野里闪过，让他恍然有种在休假的错觉。他想起了冬兵种在房间后面的草莓，那些买回来的时候就茁壮得像个小妖精的嫩苗，在冬兵的照顾下疯长着，开了一片浮着淡黄色光晕的小白花。冬兵期待所有路过的蜜蜂都停下来为它们授粉，他甚至买好了新鲜的奶油，就好像那群植物明天就能结出半吨草莓似的。

长途车把他抛在一片玉米地附近，很快，有一辆破旧的小货车把他拖到了一幢土黄色的小房子前面。有一些枪指着他，有人把他的包倒空了，有人开枪打烂了他的手机，有人掀起他的T恤检查是否有武器，最后，他们的头领用东欧口味的英语让他把裤子脱掉。史蒂夫没有反抗，因为雇佣兵不应该说“不”，他现在必须当好麦格·斯坦利。“集团”的人放火烧掉了史蒂夫才买不久的牛仔裤、衬衣和皮带，给了他一条摸起来类似专业野外作战用的裤子。当他穿好衣服之后，终于有人决定拿掉他的头套，和他进行一些完全不友好的自我介绍了，史蒂夫环视这个藏在大片农田中的小院子，然后看到了冬兵。

冬日战士正站在一口抽水井旁边，浑身赤裸，金属的手臂在夏天正午的光线下闪着耀眼的银光。他背对着史蒂夫，全身都很放松，状态很好的小肌肉群充满凝固的美感，他的皮肤比离家之前黑了一些，身上也多了几块来历不明的瘀伤，因此他抬起手臂去压铁杆的时候，就仿佛放在博物馆里的古希腊人留下来的雕像活了起来，不可思议却又令人期待。冬兵打了一桶水，高高举起，把自己从头浇到脚，透明的流动的物质让他的肌肉紧缩又放松，史蒂夫几乎听见了那一声因为舒坦和清凉而生的愉快的叹息，冬兵轻轻甩了甩他的头发，细细的水流顺着腰线滑下去，在臀部的肌肉上轻轻一跳，安静落地。他拿起一块棉麻的毛巾潦草地擦着身体，末了，又穿了一条褐色的粗布裤子，腰带居然就是一根麻绳，他转过身，光脚踩在温热的沙土里，一面低头系着那根绳一面朝这边走来，水珠从湿漉漉的头发上滑下来，史蒂夫想要接住它们。

“新来的。”有人说。

冬兵抬起右手遮挡过亮的太阳，眯着眼睛看了看这个人夸张的络腮胡子和胸肌。史蒂夫简直要被那双蓝眼睛里的黑洞给吸进去了，直到他的屁股上挨了一脚，有人说，战神在问你话呢。

史蒂夫问，战神是谁？

冬兵甩了甩自己的头发，对他的兄弟们说：“再给他一脚。”

新来的雇佣兵都只能睡在谷仓里，和他们养来做补给的二十五只鸡、十只鸭子和两头猪一起。史蒂夫得到了一卷被子和一个手电筒，还有一本书，里面的文字长得像螺旋意大利面，史蒂夫问，这写的是什么？对方说，那不重要。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灯熄灭了。史蒂夫拧开手电，翻到书后面的图片部分，看到了无数漂亮的胸和更漂亮的屁股，现在他确定了，文字确实不太重要，可惜这对他毫无帮助。

他满脑子都是那个在井水的冲刷下似乎闪着圣光的身体。他一点儿都不觉得可耻或者羞愧，就算他是被神盾局派来做任务的也无所谓，当他看到他的冬兵好端端地站在那里的时候，就有种穿越星云和尘埃，终于触摸到宇宙边缘的、虚无广袤的快感，那快感像谷仓顶部的雨棚那样，呼啸着把他裹了起来，让他充满了安全感。他其实有点儿期待冬兵拿着手电筒摸进谷仓里找他说两句话，但事实上，徘徊在谷仓门口的只有几只偷偷钻出围栏的鸭子。史蒂夫把它们丢了回去，鸭子愤怒地冲他摇着屁股，史蒂夫说，乖一点儿，我可不好惹。

美国队长把印满了女人的画册放在头下面枕着，愉快地睡到了清晨。

最开始的几天里，如果不是看到冬兵每天在这个农庄里走来走去，史蒂夫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卧错了底。作为新来的，他被欺负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欺负他的人也并没有干任何有意义的事，他们恶作剧一般驱赶着鸡鸭，用玉米杆搭建毫无防御能力的迫击炮模型，愉快地互相攻击对方的身体缺陷和容貌特征，到了晚上，他们就坐在一起喝酒聊天，直到有人提出还是睡觉最有意思。冬兵也乐在其中。他根本不都不用“假装”不认识史蒂夫，除了第一天，他几乎没有正眼瞧过面前这位络腮胡子的美国队长，看到其他人指使史蒂夫去打水或者清扫院落的时候，他也像个真正的资本家那样，两脚都放在桌子上，交叉着他的长腿，漫不经心地瞥着水井。补给车三天来一次，送水果、粮食和武器，“战神”总是可以先挑，剩下的由其他人分，史蒂夫虽然从来没有饿过肚子，但是依然愁眉不展——他什么时候可以和冬兵说句话？

补给车第四次离开的那天夜里，史蒂夫躺在草垛上，盘算着应该找机会画出周边的地图，这时候，雨棚响了。雨棚经常响，刮风的时候，它是呼呼的，下雨的时候，它一直在噼里啪啦，平时有凉爽轻微的小风穿过的时候，它会发出喀喇喀喇的声音，史蒂夫已经习惯了，直到有一包东西从雨棚里掉了下来。史蒂夫的身体反应极快，几乎是躲开的同时将那个纸包推向另一个方向，等他站稳的时候，有一个人用空降绳索把自己滑进了谷仓。

冬兵的蓝眼睛像北极星一样闪着光，他捡起那个纸包，摸出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递给史蒂夫。那是一个诱人的西红柿，色泽甜美，透着井水里泡过的特有的凉气，冬兵自己也拿了一个，咬了一大口，然后凑过去，吻了吻史蒂夫手里那只：“嗨，好久不见。”

史蒂夫在冬兵吻过的那里咬了一口：“想我吗？”

冬兵摇摇头，响亮地嘬了一口西红柿的汁水。

“这样，没问题？”史蒂夫问。

“我把他们灌倒了。”冬兵说：“我可是俄罗斯人改造过的武器。”

史蒂夫捉起冬兵的右手，像个王子般俯身，却不是要吻对方的手背，而是恶狠狠地将那半只西红柿啃成了四分之一个：“那你一定不能兼容美国的队长，太遗憾了。”说着，他的嘴唇顺着手腕一路向上，到达武器的下巴。

蓝眼睛的俄罗斯武器舔了舔嘴唇：“立刻升级一下固件呢？”

史蒂夫的两只手缓缓向上，紧紧环住了冬兵的胸口：“这个组件？”

“不，那是芯片。”冬兵决定吃完甜美的蔬菜，可他的心跳加速了。史蒂夫的手向下移动，猛地插进了冬兵的T恤里，在他的腰际捏了捏：“这里也没有USB接口。”

冬兵伸出舌尖，不经意地舔了舔沾着汁水的手指。史蒂夫跟他贴得又紧了一点儿，脚尖一勾就将他几乎推倒，这个姿势停在半空，冬兵用腰肌支撑着自己的全部重量，电子臂勾住了史蒂夫的脖子：“我不会跳舞。”

“不，你很会跳，如果我是个女孩子，我也想要和你跳舞。”史蒂夫说。冬兵轻而易举就把T恤从身上撕了下来：“我也没有舞会的礼服了。”他竖起一根沾着西红柿汁的手指，顺着锁骨、绕过胸肌，一路划下，留下一条颜色几不可见的痕迹，史蒂夫缓缓将他放倒，舌尖从下而上，划过酸甜味的轨道，终于到达柔软的终点。冬兵狠狠地咬了两下史蒂夫的舌头，含含糊糊地说：“美国人不好吃。”

史蒂夫放在冬兵腰间的手向下了一些：“酒浸武器倒是一道新菜。”

冬兵几乎笑出声来，挣扎着似乎要逃走，可是美国队长非常善于掌握武器，他几乎是没有费任何力气就像拿起盾那样和冬兵融为一体，亲密而炽热的感觉让他们彼此都有些熟悉的吃惊，就仿佛面前这具身体是多年未曾触摸过那样。冬兵突然决定回吻史蒂夫，冰凉的电子臂触碰到对方毫无防备的后背的时候，被上面细细密密的汗水滑了一下，尖利的片状结构几乎是立刻展开，在皮肤上划出了几道痕迹。“抱歉……”冬兵的声音颤抖：“可是我想吻你。就像第一次吻你那样。”电子臂的脉冲声随时身体晃动的节奏忽大忽小，史蒂夫捧住冬兵的面颊，碰他的额头，抚摸他身上陈年的伤痕，他看着他的蓝眼睛说：“永远没有什么抱歉的，我每天都想吻你，像第一次那样。”冬兵昂起头，下巴和脖颈拉起一道富有弹性的弧线，他轻轻战栗，腿部的肌肉像个小动物那样纠缠着史蒂夫的皮肤，他们享受了一会儿这无声的愉快的过程，直到冬兵伸长了手臂，将之前丢下来的纸包抓到身边，从里面摸出一个又红又大的草莓：“可以让你先咬。”

史蒂夫忽然觉得时间都停滞了。在他们为了一份午餐而精打细算的时候，巴恩斯就总是这样说，你先尝尝，你先咬一口，你先吃，瘦小的史蒂夫并没有办法吃完太多东西，但巴恩斯总是希望用多一点点食物把史蒂夫的身体撑胖一点儿，个头顶高一点儿。这种根深蒂固的习惯就算是到今天，仍然让史蒂夫觉得如临夏风，恰到好处，吹过心里最柔软的角落。他永远不会让他的冬兵失望，他低下头，一口咬下整个果实，冬兵惊诧地睁大了眼睛：“只有一个。”

甜到令人兴奋的草莓妥帖地滑进了食道，史蒂夫望向纸包：“只有一个？”冬兵的手里还捏着绿色的蒂，眼睛里充满期待：“好吃吗？”

史蒂夫只好再跟他共享一下口腔里留下的香甜气息，冬兵把草莓蒂放在对方的鼻尖上，让它在那里滑动，滑动，最后无声地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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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星盾本的一点说明戳这里（比昨天多了一点关于封面的事儿，欢迎有疑问的小伙伴来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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