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05

中

丢人的美国队长毫不抵抗地吞掉了炖牛肉口味的小冰棍，还像个刚刚得到心仪对象初吻的青少年一样高兴得脸都红了。

一开始的时候，冬兵丝毫没意识到晚饭以外的事，他试探地尝了一口看起来十分可爱的小圆面包，然后立刻就爱上了它，上帝啊，他还以为龙是纯粹的食肉动物呢！所以他立刻用勺子舀了一勺莴苣沙拉，期待地放进嘴里，五秒钟之后他就把那些绿色的小块全吐了——见鬼啊，龙肯定是可以吃点面包的食肉动物！他无师自通地学会把小圆面包撕成小块泡进美味的杂烩炖里，等面包块充分吸收了浓汤，他就喷一口冰雾把整盘食物冻成一团，最后用他锋利的爪子切成适宜一口一个的小块。就在冬兵嘎吱嘎吱地嚼着“来自天堂的美味”，并且严肃地考虑跟那个白胡子老头分手、再也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是史蒂夫那种惯常温暖、愉悦、博大又稳定的情绪发生了急速的变化，通常，当他们的距离足够近——比如像现在这样对面坐在餐桌的两侧，膝盖紧紧贴着对方，他们就能接收到彼此精神和情绪的变化，像是微风吹过大海，冬兵享受史蒂夫的精神力量像清爽的浪花一样，一闪即逝地触碰他，他也很喜欢像一股调皮的风那样，掀起大海的层层涟漪，可是现在，他的大海变得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依然平静，可是下面有暗流汹涌，不危险，史蒂夫永远不会让他觉得危险，但却有什么正在发生，冬兵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变成了翡翠色，瞳孔缩小，尾巴和翅膀蠢蠢欲动，某种程度上也许保护是龙的天性和本能，无论对金币、宝石、伴侣、地盘或者幼崽都一样，他不会允许史蒂夫本人或者这个房子发生任何不好的事。

“没事。”史蒂夫忽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安抚地拍了两下，“我只是……”他勉强笑了一下，指了指盘子里那些杂炖冰块：“……你和小时候一样。”

哦，是悲伤。冬兵忽然明白了，他想起他见识过史蒂夫这样的悲伤，就在他的白火焰毁了史蒂夫毛茸茸的大胡子和角柜上那些他没看清楚的相框的时候。冬兵抬起眼睛，专注地看着史蒂夫，还是觉得他没胡子的样子又清爽又英俊，比那个看起来像屠龙人或者卡车司机的络腮胡子造型好得多，而且朗姆洛的卫生标准里总是反复强调刮毛的重要性，所以……一定跟胡子没什么关系，冬兵理由十分充分地断定，史蒂夫的悲伤，跟那些相框有关。

“我……很抱歉……我是说……对不起……”冬兵咬着嘴唇低下头，展开一半的翅膀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去，据他所知白火焰毁灭的东西无法用任何法术恢复。也许科学可以，可是作为魔法生物，绝大多数龙终身也搞不明白公式、定理、分子、细胞什么的，冬兵就从来没看懂过疯狂科学家的任何实验，虽然那些实验素材都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甚至他本人。他当时的笼子始终挨着科技含量很高的设备，后来朗姆洛也强迫他记住了关于扫码和项圈的事，可是迄今为止，他仍然搞不懂为什么关手机和关电脑完全不一样，分明开机都是一样的按下开关！

无法弥补的绝望让龙羞愧地低下头，他把那碟很美味的小冰块推到史蒂夫面前，至少分享食物是龙能做的补偿，如果对方愿意接受这种方式，他甚至可以一整个月都把食物让史蒂夫，反正在海德拉龙舍的时候，他也习惯了饥饿、疼痛和无休止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