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04

上

史蒂夫从海德拉龙舍出来的时候，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冬兵依旧拒绝从他身上下来，不过史蒂夫用两个有龙薄荷的抱枕做诱饵，说服了他穿上了刚刚买来的衣服——他从史蒂夫家跑出去的时候，顺了邻居晾在院子里的工装裤和衬衫；朗姆洛带人抓他的时候，那些衣服都因为他的化形变成了碎片。好在海德拉有一间很大的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型龙产品超市，毗邻收费处。史蒂夫小心地选择那些完全没有海德拉标志的产品，包括四件后背预留了可以伸出翅膀的洞的衬衫，两条方便尾巴伸出的裤子，一打专用的内裤以及两套舒服的家居服。导购热情地推荐那些有翅膀和尾巴洞的连体服，有战斗款、日常款甚至还有情趣款，买一整套的话，可以额外七折，史蒂夫其实有点动心，但是看到怀里那条龙露出的厌恶之色，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走向零食柜台。

跟大多数人类想象的不一样，其实龙是一种好奇心非常强的生物，他们多数情况下总是显得懒洋洋而且有点漫不经心，仅仅是因为龙族的知识和记忆一样，通过血脉传承，因此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事很难引起他们的兴趣而已。

对于失去绝大多数记忆的冬兵来说，要控制自己的天性就变得非常困难，海德拉龙用品超市里已经有太多令他目不暇接的新鲜，史蒂夫还交给他一只傻兮兮的金属篮子，告诉他可以随意拿他想要的。

龙差点给那只篮子放空间咒语。但他忍住了，他不想在海德拉的地盘上惹麻烦，更重要的是，尽管史蒂夫是个很强壮的人类，背着一条龙也够沉的了，冬兵不想冒险把他累坏了——没错，他仍然像个愚蠢的幼崽一样，四肢并用地缠在史蒂夫身上，尾巴还勾住了对方的一只脚踝，每隔五分钟就用他的下巴玩命蹭对方的肩膀或者胸口，确保这个人类嗅起来全部是他的。如果有同类试图靠近，冬兵保证会用白火焰融化对方的每一块鳞片。这真的有点过分，冬兵很清楚他距离人类讨厌的过度占有只差一点了，也许因为海德拉严厉的强制教育让他变得有点脆弱，过度加热让他到现在都发着低烧，此时此刻，他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囤积本能了。

人类讨厌龙的占有欲，在那些古老的传说中，人类的勇士就杀死占据城堡、收藏金币和宝石的恶龙；现代社会则简单得多，龙不被允许占有任何东西，海德拉用鞭子和项圈严厉的惩罚任何占有倾向，从还得使用尿布的幼龙时期就开始，直到他们长大。笼子里长大的龙被训练成恐惧自己本能、喜欢被人类使用的宠物，每一条都是。有些低级的龙舍甚至直接给龙做手术，切除他们用于标志领地的气味腺体，这对人类来说没什么，他们本来也嗅不到龙特有的信息素，但龙来说很痛苦，每年都有龙因此精神错乱甚至死去。

冬兵不确定史蒂夫会不会讨厌他，尤其是他今天晚上已经惹了足够多的麻烦，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下意识地把史蒂夫抓得更紧，史蒂夫不得不放下手里那套看起来还不错的连体制服，侧头跟冬兵贴了一下额头——这是龙族通常用来安抚伴侣和幼崽的动作。龙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分享其他智慧生物的精神领域，关系越亲密链接就越紧密，尤其在正式结合过的伴侣或者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间，这种链接甚至可以暂时性的转移力量。冬兵不知道史蒂夫是从哪儿学会这些的，毕竟绝大多数与龙有关的魔法都是禁术，尤其是这种涉及精神控制的，也许还是违法的……不过作为一条向来离经叛道的菜龙，冬兵一点也不在乎人类的法律，他只是觉得舒服，丝丝缕缕的精神力像是海边的水沫，清凉地安抚了冬兵所有的焦躁不安。

“所以……你认识我？”冬兵下意识地问。他觉得迷惘而疑惑，史蒂夫显然是一个人类，而他们的链接却太顺畅了，甚至连最起码的精神防护都没有，血亲之间，大概不过如此。

“我十三岁就认识你了。”史蒂夫的眼睛里有一丝属于人类的温柔，他凝视着冬日战士：“我认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还有你幼崽的样子，很抱歉我一开始没认出你，不过现在……”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应该说是以后，我们都不会分开了。”

冬兵觉得信息量有点大，因此不得不啃了两条高纯度不含龙薄荷的巧克力才能重启大脑：“我有父母？妹妹？”海德拉龙舍的绝大多数龙都是集体孵化的，繁殖龙就像养殖场的种猪种鸡一样，永远没机会看见他们的孩子破壳而出，而幼龙则一出生就被戴上项圈，他们没有父母亲人，只有教官和主人。

史蒂夫结账走出去，把一只摩托头盔递给冬兵，看着他胡乱戴上，才确凿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当然，但是我也不知道巴恩斯先生一家搬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现在肯定已经换了新的名字，你知道，要在这世界上生活，他们总要格外谨慎。”

这还是有点超乎冬兵的认知范围，他一直听说野生龙早就灭绝了，龙舍是他们唯一可能的出生地，可是他没想到还有一些同类居然假装成人类，用另一种方式生存着。

项圈已经被扔掉了，如果他现在逃跑，他是不是也可以……？

自由像块糖，甜美地在舌尖滚动，但环着史蒂夫的感觉实在太好了，冬兵有点舍不得放开，他犹犹豫豫地问：“所以……我们是朋友？”

史蒂夫凝视着他，良久摇了摇头：“不，你是我的……伴侣。”

什么？！冬兵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差点从哈雷的后座上摔下去，为了保持平衡，他下意识地搂紧了史蒂夫的腰，随即又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太羞耻又太不合适了——上帝……哦不龙不信上帝……好吧，他的每一块鳞片都能证明，他认识这个金发大胸不超过十二个小时，现在他们怎么就……成了伴侣呢？要知道，龙可不像人类那么随便，找个地方签个字说个我愿意就算结婚了，要是后悔了还能同样签张纸就当没发生过。龙的结合要严肃得多，在漫长的一生中，他们只能正式结合一次，只有和自己的伴侣在一起，龙才能繁殖后代，一旦丧偶，很多龙会哀伤至死，所以尽管龙能和任何智慧种族结合，他们还是尽量选择同族作为伴侣——人类的寿命太短，有些龙在年轻的时候也许会跟他们谈谈恋爱，但绝不会结合。

史蒂夫笑了，他回头揽住冬兵的腰，额头贴上他的额头，这一次不是浅尝辄止的链接，而是真正的力量共享，这个男人精神力如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温和却不容拒绝地包裹着他，辽阔汹涌却一点也不危险，冬兵甚至有种自己重新飞起来的错觉。

无论人类的科技或者魔法如何发展，对龙的研究有多么深入，仍然有些事始终无法做到，比如，把龙的能力永久性地转移给人类，比如，对龙族的术法作假，冬兵虽然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可是龙族血脉传承的能力不会骗他，这种深度的精神链接只可能出现在配偶或者亲子关系中，既然他不可能是对方的父母或者孩子，无论这是多么不可能，他们的关系也只剩下一种可能……唯一的可能。

冬兵就像一条被掐了七寸的蛇，整个身子包括他的尾巴都僵直了，有那么一刻他觉得他也许很久以前就死掉了，所以伴侣或者家人都成了前世遥远的故事，属于逝者，与他无关。

于是在回家的后半段行程里，冬日战士都在逼真地装死，甚至史蒂夫给他开了一包看起来十分诱人的三文鱼夹心派都没让他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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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开始，年度休假，作者要和淘宝店主主催姑娘一起去嗨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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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

明天中午大概会更龙唧，然后在我能找到网络的时候，会尽量更新，具体……也许隔日更是没问题的，回帖有点悬，不过我会尽量努力哒！嗯，感谢支持~爱你们，么么哒~（づ￣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