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S15

 上

The Beginning

新年的第一天，暴风雪再次侵袭了纽约市，车流缓慢，交通拥堵，晨间新闻的主持人不厌其烦地敦促人们及时铲掉屋顶和门口的积雪，免得融水结冰，冻住人行道和汽车。

史蒂夫依然睡得很少，尤其是那些下雪的晚上，他总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对于很多人来说，窝在温暖的被子里听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很美很诗意，可是对于美国队长，他总会不能控制地想起1944年底的那场大雪，寒风携着雪沫冰渣鞭子一样抽在他的脸上，他的小野兽就在他眼前，坠落，消失。

他总会梦到北冰洋吞噬一切的黑暗，本能地害怕再次醒来的时候，会又一次看到阳光，看到川流不息的人群，却只能独自留在永恒的悲伤之中。好在这一次，噩梦并未成真，他从噩梦中惊醒，就看见枕边那个俊美的年轻人。

他的巴恩斯，他的冬日战士。

2014年底，托尼·史塔克和神盾局的高级技术人员想办法把冬兵的电子手装回了他的身体上，尺寸仍然不太合适，但是神经元完美接驳，这位技术天才的推断完全正确，血清很快重新发挥作用，冬兵的身体不再拒绝葡萄糖和其他营养物质支持，那种修复性的低烧再次出现了，他依旧没有醒过来，但是身体每一天都发生着肉眼可见的变化。

这差不多是400天以前的事了。现在，冬兵的身高增加了8英寸，达到了5英尺11英寸，跟他遭遇逆转录射线之前差不多，肌肉流畅优美，骨骼强劲有力，电子手完美贴合，现代医学器材分析表明，他的身体非常健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始终不肯醒来。

他的状况非常稳定，所以史蒂夫会在没有任务的时候，带他回家，希望布鲁克林老房子里的玫瑰花和家的味道能催促他赶紧睁开眼睛，可惜迄今为止，王子依然没能解除睡美人的诅咒。

史蒂夫轻手轻脚地翻了个身，凝视着他最爱的人。大概因为冬兵的身体年龄不过十七八岁，胡茬淡得看不见，史蒂夫觉得自己像个老色情狂一样，目光贪婪地黏在对方的脸上，冬兵的额头光洁，睫毛又长又浓密，挺直的鼻梁，红润的嘴唇，让史蒂夫抓心挠肺地想要亲吻。

无论美国队长在外人心里，形象有多么伟岸光辉，史蒂夫很清楚，在巴恩斯面前，他的自制力向来不怎么样。他还记得战争没有爆发的时候，他常常会提早结束工作，回到家里，把稿子拿到卧室继续完成，只为了欣赏他家小野兽毫无心机的睡颜。事实上，跟几个特种兵一起长大的巴恩斯通常是很警觉的，但史蒂夫的呼吸声或者脚步声只能让他睡得更踏实，甚至在欧洲战场上都一样。史蒂夫忍不住亲吻他甚至做些更加少儿不宜的事，他也只会咕哝着半睡半醒地回应他，只要别把他弄疼或者弄醒，随便史蒂夫做什么都行。

他小心翼翼地撑起身子，闭上眼睛，深呼吸，想要在冬兵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可是大概永远正义的美国队长没法做任何坏事，他还没如愿，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他叹了口气，随手抓起一件珊瑚绒的家居服，戴上黑色方框的平光眼镜，走出去开门。

不是娜塔莎或者山姆，复仇者们也有圣诞假，托尼甚至跑到夏威夷去了。门廊外面站着的是四五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扛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雪铲，领头的那个褐色头发的少年欢快地招了招手，灰蓝色的眼睛闪闪发光：“嘿，先生，需要帮忙铲雪吗？”

纽约市政府规定，雪停以后四小时内，房主必须将门口人行道的积雪清理干净，这也成了少年们赚外块的好机会。通常情况下，美国队长不需要这种服务，对他达到人类巅峰的身体来说，铲十来米的人行道真的不比倒一杯咖啡更费力。他甚至看得出来，那几个少年看见开门的是他这样强壮的男人，也没报什么希望，可是那个褐色头发的少年会让他想起年轻时的巴恩斯，在他们最穷的那几年，他总是很盼望下雪，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在结束了一宿的夜班以后，靠帮人铲汽车赚上几十美金的外块，然后趾高气扬地买些牛排或者十分高级的甜点回家，跟史蒂夫分享。

史蒂夫微笑着点了点头，接受了少年们开出的价钱，然后他就斜斜靠着门廊，看着他们兴高采烈地干活，挥汗如雨地把整条车道和行人道都清理干净，开心地吹着口哨点钞票，然后仿佛不知道累似的，又跑到下一家门口去敲门。

这是真正的年少轻狂，幸福时光。

少年们的世界很小，却又比全宇宙还大，他们容易满足，容易快乐，会为爱人的一句话欣喜若狂或者悲伤至死，就那么几年，急着把一辈子的快乐、悲伤、爱恨都用完了，以后的漫长时光里，只能不停地往干涸的心里灌白开水，假装自己还能波澜起伏。

史蒂夫勾起嘴角，用笑容目送少年们转过街角，这是一大杯甘冽的矿泉水，让他的心短暂地快乐起来，他转身回到屋子里。圣诞节刚刚过去，布鲁克林人大量地烤制姜饼和蛋糕，分送邻居。史蒂夫也收到了一个姜饼屋，小巧而精致，门和窗户都能打开，屋顶上有厚厚的糖霜，门口还有一只很可爱的小鹿仔，脖子上系着鲜红色的翻糖蝴蝶结。 

他确定，七十年前的巴恩斯一定会趁他不注意，把那些美味的部件，比如巧克力做的鹿角或者覆满糖霜的屋檐，偷偷掰下来吃掉；而冬兵则会眼巴巴地看着，在他的队长点头以后，简单粗暴地拆掉整个姜饼屋，把那些好吃的部分一扫而空，想到他一本正经地舔着金属手指上的糖霜的样子，史蒂夫觉得自己都要流鼻血了。

他随便用冰牛奶冲了点麦片当早餐，其实他的冰箱里有烤几分钟就能吃的苹果派，有火鸡腿和烤猪肉，还有新鲜的橙子、苹果和卷心菜，山姆和娜塔莎怀疑他早晚会死于营养不良，离开纽约之前，他们把队长的冰箱装得很满，可惜史蒂夫实在没有心情煎炒烹炸——前几天的圣诞夜，他也就是坐在床上，看着冬兵的脸啃了一包快过期的面包干。

史蒂夫端着麦片碗走了几分钟神，然后发现自己回到卧室里了，他自暴自弃地在床边坐下，瞧一眼冬兵闪闪发光的褐色头发，喝一口淡而无味的麦片牛奶，看一眼冬兵又长又密的睫毛，喝一口淡而无味的牛奶麦片，就这么干掉了一整碗。

真是没救了！史蒂夫揉了揉自己紧锁的眉头，宽慰自己说，冬兵现在起码看上去跟他离开家的时候一模一样，就着巴恩斯英俊的脸下饭什么的，也不是真的那么猥琐。

他想着，情不自禁地舔了舔嘴角的牛奶，目光往下滑了那么一点点。

在美国队长的理智归位以前，他已经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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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半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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