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S11 B（上）

冬兵在走进主厅的一瞬间已经用他冷飕飕的目光把房间里的所有人扫了一遍。雷神不在，他跳过了没变身的布鲁斯，没穿盔甲的托尼，希尔特工以及被他一脚踹下飞机的山姆，他的目光在克林特身上停留了半秒钟，然后看向娜塔莎，对这位红发的美女，他有本能的防备。这倒不是因为前几天她差点把他勒死——那件事已经随着皮尔斯的最后一次洗脑，噗的消散了，因为对他来说一点也不重要，所以没留下任何痕迹。在史蒂夫替他介绍神盾局的诸位超级英雄的时候，他一直在琢磨她，后来忽然冒出了一个俄文单词——“балет”

是“芭蕾”的意思，娜塔莎愣了一下，她确实是个有专业演员水准的舞蹈选手，但这并不是她自愿的，而是在“红厅”被改造记忆的时候得到的副产品，她看着冬兵，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我们确实见过，1957年，莫斯科，你戴着面罩，教了三天射击技术。”

冬兵知道他曾经培训过无数克格勃特工，这也算是一类任务，克格勃没有刻意清洗过这方面的内容，但跟卢金有关的任何事都只能让他更加提防。

作为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特工，娜塔莎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队长救过我的命，如果他需要，我的命就是他的。”

她说着，就看向史蒂夫，后者立刻点头：“是，我相信她。”他说完，她身上那种冷飕飕的威压就消失了，黑寡妇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觉得作为神盾局10级特工，她今天实在有点丢人。

希尔特工拿来了史塔克大厦水准很高的特调咖啡，从尼克·弗瑞离开以后，她实际上就是神盾局的新领导人，他们简单地沟通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美国队长并不掩饰他的忧心忡忡，无论是冬兵身体里那个危险的定位器或者是看起来有点问题的铁胳膊，都让他不由自主地紧锁眉头。

最稳妥的办法当然是直接想办法取出定位器，至于电子手臂，托尼·史塔克保证只要给他点时间，都可以解决——他和他爸爸霍华德·史塔克都坚定地相信史塔克大法碾压一切，改变世界，创造未来。

“总觉得九头蛇不可能让定位器可以通过外科手术取出来。”娜塔莎十分担心地看着冬兵：“就像一些加密的记忆体总会不断地重写自己来防止破译，我认为这东西也一定有某种自我保护功能，比如在温度骤然发生变化的时候，启动杀招。”

“不是温度。”冬兵摇了摇头，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到底被安装了多少奇怪的装置，也不知道如果他没有遵从命令，定位器会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因为在与史蒂夫重逢之前，他一直是个相当本分的武器，但很显然，如果定位器会因为温度发生变化就启动，他早就被杀死在冷冻槽里一千次了。

不过，武器会被存在放在冷冻槽里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他们。史蒂夫极力压抑难过的神情总让他手足无措，冬兵不太想承认这种内心深处的柔软，只能自欺欺人地想，我这么厉害的武器，不愿意随时切换成电视机之类无聊的家用电器，也是很正常的。

大概是他的语气非常确凿，以至于在场的人，包括托尼都没有继续问，希尔特工想了想说：“娜塔莎猜测是合理的，也许……我们现在应该对你进行一次彻底的身体检查，然后才能安排下一步的方案。”

她瞧着冬兵，语气挚诚地征询他的意见，可是冬兵显然不认为他有发表意见的必要，他理所当然地等着史蒂夫做决定。

他们早晨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美国队长点了点头：“好，但我想陪着他。”

托尼立刻摩拳擦掌地同意了。

史塔克工业大厦的实验室其实更像一间明亮的咖啡屋，房间狭长，墙壁和地板都是纯净的白色，明媚的阳光从天窗照进来，透明的音响闪着幽幽的蓝光——贾维斯给他们选了一首轻缓的爵士乐，来自60年代的复古乐队。

陌生的熟悉感，冬兵又一次产生了近似幻觉的眩晕，他想他可能去过类似的地方，一间狭长的有天窗的房间，有轻缓的爵士乐。

托尼召出显示屏，简单地输入了一些命令，贾维斯就把一个很大的机器通过隐藏式的轨道送了进来，恰好停在他们面前。

冬兵看见了一个人形的凹槽，于是他侧头看了一眼托尼：“衣服？”

“最好脱掉。”托尼其实不太擅长跟话太少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冬兵自带一种冷飕飕的威压，他已经喝了两杯漂着奶油花的咖啡，还是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补充更多热量。

冬兵点点头，解开了外套的扣子。昨天晚上，他们俩都湿透了，史蒂夫早晨才把他们俩的衣服放进洗衣机，现在冬兵身上这些，从里到外都属于美国队长，托尼非常八卦地发现，冬兵穿的黑色T恤和史蒂夫的白色T恤上面印着一模一样的狗骨头。

啧，情侣老头衫呢，真是品位堪虞。

冬兵很淡定地躺进了机器里，他瞥了一眼史蒂夫，除了眉头紧锁，美国队长看起来还好，他毫不避讳地俯下身子，亲了一下冬兵的左手：“我在。”

其实这没什么。冬兵仰躺在金属槽里，望着天窗透入的阳光想。

作为一个非常有品味的科学家和一个真正的土豪，托尼的机器都不惜工本地打造出了犹如艺术品的外观，一点也不狰狞，金属槽符合人体工学，比克格勃那个长蜘蛛网的冷冻槽舒服多了。

土豪科学家耐心地等美国队长直起身子，才放下他的热咖啡问：“我可能需要你绝对保持静止，所以，麻醉剂或者一些……必要的固定？”

佐拉血清可以免疫绝大部分药物，海德拉也是最近几年才研制出了对他有效的强效镇静剂，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了固定。

史塔克博士点了点头，金属草两侧立刻伸出了一些柔软如同人类肌肤的带子，固定住了他的手脚，冬兵下意识地试了一下，那东西的韧性很强，但他觉得如果他倾尽全力，不一定挣不开，确实只是一些必要的固定，而不是绑缚，就像史蒂夫车里的那根安全带。

他安然地闭上了眼睛，听见轨道滑动的嗡嗡声，他被推进了一片黑暗之中，但那黑暗却不是令人绝望的寒冷，而是温暖如同暮春，还有挥之不去的花香和淡淡的巧克力甜香，他觉得他甚至可以就这样睡去。

托尼一挥手召出五六块透明的屏幕，史蒂夫看见冬兵的影子只闪了一下，就像一个3D模型一样被细小的光点解构了，托尼飞快地输入着命令，数据流就像一条金色的河流，汩汩地流过屏幕。

原来一个人类被分解成无机质的数据，从里到外地检查和分析，只要几分钟。

史蒂夫没有机会沉浸在这个悲伤的认知里，因为他的巴基很快就被放出来了，这大概是冬兵接受过的最舒服的检查，固定他的带子消失了，他坐起来，甚至有种睡了一觉的错觉。

永远妥帖周到的贾维斯等他穿好衣服，立刻就通过悬浮轨道给他送了一杯热巧克力，加了花生酱，纯牛奶和一朵胖乎乎的棉花糖。

冬兵心满意足地捧着热饮，跟史蒂夫一起离开，让科学家一个人沉浸在美妙的数据的海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