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瓶邪,盾冬,乐夏,沈谢,WH。存文,存片,偶尔吐槽,有时考据,时不时干碗毒鸡汤。

【盾冬】时间的玫瑰S10B下(原著向,HE)

S10 B(下)


记忆是一张纷繁复杂的地图,这世上所有的活物都会在不知不觉间,用自己生命将之测绘成型,流浪猫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火腿肠,也对那些养着凶恶狼狗的院子了如指掌,候鸟和信鸽分享迁徙的地图,它们总是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城市的喷泉旁或者乡村的谷仓里。

冬兵靠在布鲁克林大桥的桥墩侧面,像个离家出走的叛逆少年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往纽约东河里扔石头。和美国队长的重逢不小心点亮了他脑子里一片黑暗了太久的神秘领域,他不得不承认,他也有一张生命地图,尽管不那么清晰,还被人为涂掉了很多内容,就像是寻宝电影主角们得到的那种破破烂烂的羊皮纸一样。

可惜他从来不相信童话。对他来说,未知代表的一定是陷阱而非宝藏,因此冬兵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去追寻这个身体原有的经历和过往。武器和玫瑰花的世界平衡而稳定,却又那么小那么脆弱,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能够重新接受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中士,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人或者这个世界,都已经太不一样,他本能地觉得不安全。

他把手边能摸到的小石头都扔完了,却又懒得起来,天气非常好,初夏的纽约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和带着水汽的小凉风环绕着他,他舒服地躺了下去,打算在这里眯一觉,闭上眼睛之前,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涂鸦,然后注意到在桥梁与桥墩交界处,距离地面至少八九十英尺的阴影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刻痕,如果不是他这样被强化过的视力,根本不可能看清楚。

那痕迹刻得很深,以剥蚀和风化的程度看来,至少有三十年了,开头是一个S,后面连着一个在圆圈里的五星,再后面是一排克格勃的密码,冬兵简单地心算了一下,发现那是一个坐标,他毫不犹豫地站起来,走去找最近的电脑谷歌具体位置。

他确定安全,因为那是过去的他留给自己的。

或许是因为他几乎留不住生命中发生的任何一件事,从很多年前开始,他就像个仓鼠一样喜欢收藏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有一次,他跟着自己留下的痕迹在卢浮宫里翻了半宿,却只找到了一个发霉的空果酱罐,里面还有一张完全褪色的纸条,只能依稀分辨出一行意义不明的数字。他不知道在布鲁克林他曾经留下过什么,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年干的傻事,不过他永远没法拒绝这种浮光掠影似的片段,就像是一个溺水很久的人,就算一根稻草,也会死死抓在手里。

他循着地图找到了布鲁克林区最好的美术学院,然后在学校最高的钟塔顶层发现了另一行他自己刻下的标记,他悄无声息地从消防梯下到地下室,在配电箱后面找到了一个用塑料布包得非常严实的方形小盒子。

盒子里是一幅油画,尺幅不大,颜色浓烈,画风抽象,冬兵不懂艺术,他看了一会儿,目光在右下角那个潦草的签名上停留了一秒钟,勉强辨认出那是“St.R.”,他摇了摇头,仍然没有任何印象,不过这显然比卢浮宫的果酱瓶子好理解一些,他决定把它带走,换个地方,美国队长那个永远不烧的壁炉是他给自己选的新“安全屋”。

话说回来,冬兵想起美国队长包起破鞋子和烂成一团的咖啡壶时珍重的样子,立刻理直气壮地决定,这喜欢收集垃圾的毛病,肯定就是被那家伙传染的。

他在美术学院那棵巨大的山毛榉树下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躺在宽阔的大草坪上,用棒球帽盖着脸。2014年的冬兵并不知道这里是美国队长短暂就读过的学校,也不知道就是在差不多同样的位置,70多年前的史蒂夫·罗杰斯做出了离开学校的决定。

他一觉睡到夕阳西下。

 

史蒂夫搬回纽约的事并没有刻意保密,至少他必须让其他复仇者们随时可以联系到美国队长,因此在他刚刚安顿好新家具新电器的那天下午,娜塔莎就和猎鹰一起来了,忘了说,神盾局现在已经搬迁到纽约的史塔克工业大厦里,开车到布鲁克林只需要不到半小时。

回到纽约还不到一个星期的队长认为这两个家伙显然是带着香槟和巧克力过来看热闹的。

对此娜塔莎表示,史蒂夫心不在焉地吃晚饭,时不时瞟一眼窗外的行为根本算不上一个合格的热闹,

直到午夜之前。

当时,他们三个正在壁炉边喝咖啡,忽然同时察觉了一种微妙的寒意,背向窗户的两个人几乎立刻转过头,史蒂夫也皱着眉放下了咖啡杯——他们都很确定,这绝对不是因为天气预报说夜间会有雷阵雨,而是一种并非实体的威压,来自最顶级的狙击手,只有他们这样习惯于枪林弹雨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个人的目光扫过之处,没有死角,一击绝杀。

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高手,但偏偏他们三个都认识,因此美丽的红发女特工和猎鹰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史蒂夫,史蒂夫的蓝眼睛里全是无辜——他确实不知道冬兵什么时候来的,又为什么要用这种充满威压的目光扫视屋里的人。

娜塔莎和山姆决定立刻告辞,从后门走的。

冬兵确实在窗外,站在他最舒服的位置上,夜风猎猎,玫瑰花已经开始凋零,风中摇曳着扔了一地花瓣,冬兵敏锐地嗅到了风里的潮气,他会放出属于武器的杀意,并不是因为娜塔莎或者山姆,而是一种本能的防备——他后颈的追踪器震动了一下。

史蒂夫送走客人,回到屋子里的第一件事就打开玻璃窗,他不敢贸然打破彼此之间诡异的和谐,所以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定定地看着篱笆上那个挺拔的影子。冬兵犹豫了一秒钟,在第一滴雨落在他肩上以前,他轻巧地跳了下来,悄无声息地走到窗边。

“要不要来杯热巧克力?”美国队长觉得自己的心跳超过82下了——要知道,他的代谢速度跟平常人不一样,正常情况下,脉搏每分钟只有28次。

冬兵没说话,史蒂夫暗暗吸了口气,像个第一次敲开客户家门的蹩脚的推销员,勉强补充:“可以加牛奶或者苹果酱,如果你喜欢的话。”

听起来不错。冬兵点点头,在史蒂夫过去开门的时候,轻巧地从窗户翻了进来,随手锁死窗户,拉上窗帘。

史蒂夫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巴恩斯回家了”这个念头把他的脑子快撑破了,他拎起热水壶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并且一不留神至少把半罐苹果酱都倒进巧克力里去了。

冬兵认为他完全可以直接把可可倒进苹果酱的罐子里。

雨下得很大,窗外的玫瑰花丛在风雨之中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对坐在厨房的餐桌两侧,史蒂夫的咖啡已经凉了,冬兵用一个银色的小勺搅着巧克力苹果酱热饮,房间里只能听见银勺撞击马克杯的声音,他隔了很久才把那杯热饮一饮而尽,巧克力很浓,苹果酱很甜,他满意地舔了舔嘴唇,却拒绝了史蒂夫再给他倒一杯的好意。他在昏黄的灯下定定地看着对面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他的生命中有太多的遗忘,他不确定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还能放心地坐在这个人对面,喝一杯他倒的饮料。

但是此时此刻,他努力想要记住这个人,这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冬兵终于站起来,右手轻轻地触了一下帽檐,像是敬礼,然后转身离开。

史蒂夫直到听见他开门的声音才一跃而起,不用说话,他就是知道这跟他每天清晨的不辞而别不一样,他毫不犹豫地冲进雨里,一把拉住了冬兵那只始终戴着手套的左手。

电子手臂下意识地紧绷了,不过冬兵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肘,并没有发动攻击,他转过头,轻声地补了一句:“再见。”

倾盆大雨瞬间就将他们两个都浇透了,视线因此变得模糊,冬兵被扑倒的时候脑子里甚至有一点点糊涂,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谁,只有徘徊不去的玫瑰香围绕着他,就像是六十年不愿醒的梦境。他被迫接受了美国队长陌生又熟悉的亲吻,却不由自主地沉溺其中,铁胳膊死死撑着泥泞的土地,另一只手下意识地环住了史蒂夫的脖子。这并不是我自愿的,冬兵想,我只是不想压折身后的玫瑰花。

那是他们从1944年以后的第一次亲吻,却比以前任何一次都惨烈,两个人都湿透了,满脸是水,也许是雨水,也许是不由自主的泪水,七十年死别之后,他们以最始料未及的方式重逢,彼此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却在这个大雨之夜,不由自主地遵从了内心最隐秘的渴望。这个吻,绝望多于甜蜜,迷惘多过希冀。

一道闪电划破天宇,接着是能震破耳膜的雷鸣,街区里汽车的防盗器尖利地叫起来,冬兵被惊动,下意识地推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美国队长,史蒂夫没动,他近乎绝望地抱住了他的小野兽:“无论你去哪儿,我都可以跟你一起去,别一个人去冒险。”

那并不是冒险,只是……冬兵犹豫了一下,发现他没法像过去一样,顺利地说出“武器回收”,哪怕只是在脑子里都不行。与此同时,他惊悚地发现,他确实是要去冒险的,他要回到九头蛇的基地,是为了永远离开它,他再不需要那些冷冻槽里的梦境,因为他已经找到了他的根他的枝叶他的玫瑰花。他想要永久地去除自己身上的定位器,拿到铁胳膊的维修图纸,还有……那些曾经属于巴恩斯中士的东西。

时间已经过去七十年,苦难,杀戮都在他身上留下来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是巴恩斯,但是巴恩斯已经成为了冬日战士,往日不可追,发生过的事不能改变,他很清楚他永远无法变回那个人见人爱的神枪手,可是他不介意补全自己生命的地图,他仰头看着雨夜中的美国队长,在心里悄悄地叹了口气,好吧,我也可以成为你的武器,或者你的玫瑰花。

冬兵垂下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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