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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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盾冬】时间的玫瑰S8A上(原著向,HE)

S8

 

A(上)

 

人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生物,终其一生,佐拉博士也没能真正了解人类的意识从何而来,他解剖过无数的大脑和心脏,但从未知道什么是“心灵”,更不懂什么是“灵魂”。

从1945年到2014年,史蒂夫在永夜的梦里沉睡了整整70年,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看上去仍然是一个25岁的年轻人,跟他从厄斯金博士的试验台上走下来的时候一样。他的记忆始终停留在1945年战争快要胜利的时候,他心口有一道锋利的伤,依然疼痛,依然流血。

但他的灵魂已经不是那个25岁的年轻人,他的心从未沉睡,在70年不间断的美梦与噩梦之中,他像一个垂暮的老人,一遍一遍地回看自己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更何况他心里的那团火早已随着巴恩斯的消失而悄悄熄灭。当他醒过来的时候,那些比“未来博览会”上奇异的发明更激动人心的现实世界也无法让他燃起年轻人的亢奋,他敏锐的头脑能让他轻而易举地掌握电脑、互联网、新型的枪械或者其他高科技产品,可是他没有兴趣,他知道自己把热情、爱、希冀以及其他生命中最美好的部分留在了一座冰封的山谷里,陪伴者他的小野兽,永远不会回来。

与大多数“美国队长”的粉丝想象中的不同,史蒂夫其实从来不是一个阳光灿烂、毫无阴霾的人。在他出生以前,他的父亲牺牲在遥远的欧洲大陆,他的母亲在巨大的悲痛中产下羸弱的遗腹子,在史蒂夫整个成长过程中,他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可以保护家庭的男性长辈。母亲固然温柔体贴,却没办法提供一个男孩子成长过程中必须的父爱,更何况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美国笼罩在大萧条的阴影里,贫穷和饥饿像是病毒一样,能将原本随和善良的人们变成残暴冷漠的怪兽,从史蒂夫懂事起,他就必须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可他又偏偏是个瘦小、病弱的男孩子。他甚至不记得自己被抢过多少次午饭,因为那实在是发生得太频繁了,他从来没学会逃走,所以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勇敢无畏的态度去直面一切,这种勇敢无畏绝不是美国队长那种超级英雄式的不吝生死,而是像困兽或者饿狼一样,你死我活。

超级血清可以改造史蒂夫的身体,让他成为达到人类能力巅峰的超级英雄,却没办法抹去那些贯穿他整个成长过程中的屈辱、折磨、无力感和近乎偏执的从不放弃,他就像一棵从石缝里长出的植物,纵然长成了参天巨树,却仍然没法忘记那些逼仄、绝望的压抑,让他对自由和力量永远无限渴求。

无力感始终折磨着他,无论是少年时代被恶霸欺凌,无法通过体育考试的合格线或者是因为哮喘发作不得不生不如死地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还是成为超级战士以后——他永远记得,在他获得了这样的力量以后不到五分钟,那个被他悄悄视为父亲尊敬着和亲近着的厄斯金博士就在他面前遭到枪击,再也不能站起来。在他短暂又漫长的生命里,所得并不多,而每一样他真心想要拢在手心里的东西,总会以这样或者那样的方式离他而去,比如他的妈妈,比如他的艺术,比如他的巴恩斯。

史蒂夫曾经以为,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是因为他不够强壮,不够努力,所以他执拗地想要获得力量,证明自己。他可以以羸弱的身体爬上整个学校没人征服过的钟楼;可以为了生计,壮士断腕离开心爱的艺术;他冒着生命危险参加厄斯金博士的试验,在成为美国队长以后,他每天都从未间断过训练自己,提升能力。

七十年后史蒂夫回首曾经的一切,他终于恍悟,无论他是患有哮喘无法剧烈运动的羸弱少年还是能够举起绿巨人的美国队长,这世上终究有一些事是他无法做到的,大到世界和平,人民自由,小到和他的小野兽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一切的一切,到最后都是镜花水月,无论他多努力,无论他尝试多少次,也许有那么一两次,他几乎已经恍惚摸到了成功,但是就差那么一点,他总会力不能及,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东西,滑落无尽的深渊,再也找不到。

在他醒来的最初几个星期,史蒂夫总会有些恍惚,尤其是当他回到纽约,走在布鲁克林那些熟悉又陌生的老街区的时候,他甚至不确定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还是一个游荡在人间的鬼魂——说实话,他认为他的状态显然更接近于后者。

七十年无人居住,他母亲留下的老房子已经有些破败,油漆剥落,玻璃上一层厚厚的灰尘,如果不是卡特特工和神盾局的老朋友们花了一些钱和心思维持这里保持原样,可能这里早已成为流浪汉俱乐部了。

史蒂夫有钥匙——神盾局的工作人员虽然蠢到给一个1945年陷入沉睡的人放1941年的比赛录音,鸡毛蒜皮的事却十分妥帖细致,给他准备的“重生礼包”内容丰富,从手机电脑银行卡到《美国生活指南》或者《2014版最新纽约交通地图集》应有尽有,当然也包括属于七十年那个史蒂夫的一切,比如社会保险号,比如布鲁克林老房子的钥匙,比如退役补偿金。

他打开门,地板上也是一层厚厚的灰尘,当年他离开家的时候,知道自己和巴恩斯都会很久以后才回来,所以用厚实的白布包裹了几乎所有的家具。不过他们谁也不知道,这一离开,就是七十年。

史蒂夫站在门口,看着那些泛黄糟朽的白布破败地低垂着,柜子里的煎锅或者咖啡壶大概已经锈成一团废铁,更何况70年没人使用的烤箱。他闭上眼睛,仿佛能听到穿着棉拖鞋吧嗒吧嗒跑来跑去的脚步声,仿佛能闻见苹果酱甜甜的香气。他听见唱针沙沙地划过密纹唱片,听见哀婉的爵士乐依稀地哼唱着别离的歌,他几乎能看见那两个年轻人在圣诞树下亲吻,赤着脚坐在地板上,围着一块寒碜的衬布吃苹果和小番茄。

史蒂夫静静地站在门口的擦脚垫上,片刻以后,他锁门转身离开,甚至没在落满灰尘的地板上留一个脚印。

走进熟悉的房子,重新触碰那些他们一起用过的东西,重见那些曾经属于巴恩斯的东西,哪怕一件旧衬衫,一个不会亮的灯泡,只要与他有关,对史蒂夫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可是他不敢,他怕他会惊动那两个幸福的年轻人,他不敢走进这个盛满幸福时光的房子,因为他认定,是他,是他自己毁了这一切。

1941年的玫瑰小苗已经长成了一大片壮观的玫瑰花墙,姹紫嫣红地盛开着,风吹过的时候,甚至在街口就能闻到甜蜜的花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有重开时,可是有些人,却是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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