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瓶邪,盾冬,乐夏,沈谢,WH。存文,存片,偶尔吐槽,有时考据,时不时干碗毒鸡汤。

【盾冬】时间的玫瑰S7B中(原著向,HE)

S7 B(中)


这种痛苦在1953年3月的某一天毫无征兆地结束了,因为那个领导苏维埃政权近30年的老人突然在睡梦中失去了生命迹象。整个国家很快陷入了奇异的动荡中,最高权力层暗潮汹涌,契卡的人都被调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佐拉博士的研究也因此陷入停滞,很多时候,他只能自娱自乐地设计新的发明,推演新的算法,自言自语地叨咕着德语。

暂时比较轻松舒适的巴恩斯听到了诸如“人型武器”、“自由”、“意识寄存器”之类的名词,他不太懂那些高深的算法,却莫名知道苦难不会就此结束。

他靠在玻璃墙上,借着那盏孤灯的微光,凝视自己仅剩的右手,八年了,他没有摸过枪,没有进行过哪怕必要的运动,改造使他的肌肉骨骼并未退化,但手指上的枪茧几乎全都消失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空荡荡的质感让他一阵心悸,他从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的残缺,因为他的日子里有太多正在发生的苦难,远比这个早已结束的更有存在感。他闭上眼睛,布鲁克林,纽约,巴黎,阿登的山脉,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摧残让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一切都像是破败的荧幕上出演的别人的故事,莉娜·霍恩悲伤的歌无休无止。巴恩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离开这个玻璃房子,但是他知道,就算他真的走出去了,一切也不会是原来的样子。

那个会跳舞会唱歌,懒洋洋地在阳光下晒太阳的大猫似的青年已经一去不返,而战场上那个无坚不摧的神枪手也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破碎的试验品,有一个肖似人类的身体罢了。

5月末,佐拉博士和契卡的新领导人进行了一次秘密的会晤,结果很令他满意,他的“人型武器”项目获准通过,试验材料当然还是那个躺在玻璃房子里的美国人。

苏联人给他指派的新助手叫卢金,是个颇为英俊魁梧的小伙子,德语说得非常流利,热爱科学,对于佐拉博士,他总是怀有一种热切的崇拜,佐拉博士也愿意把他当成一个不错的学生——毕竟,背井离乡这么多年,能跟一个懂点科学的人讲母语,对于一个科学狂人来说,也是很不错的消遣体验。

改造并没有立刻开始,佐拉博士让人在玻璃房子外面安放了一台老式的黑白电视机,里面24小时播放苏联的纪录片、新闻片以及一些相当机密的录像,其中有一些是关于“红厅”的——在那里,失去双亲的孤女被训练成冷酷又妩媚的间谍,她们熬过非人的折磨,学会超越人类的杀戮技能,运用自己最原始的资本,在不能见光的战场上,完成不可能的任务。

声音和影像,一切关于“外面”的东西,都是巴恩斯无法拒绝的,他就像一个即将溺水的人,已经顾不得浮木上阴险的毒蛇。

卢金不明白佐拉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做,在他看来,只要使用酷刑,只要剥夺人类最基本的生存权利,铁汉也会低头,更何况玻璃房子里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苍白憔悴,甚至在过去几年里,从未试图反抗过那些施加在他身上的苦难,“这没必要。”卢金说,“训练狗熊耍马戏只需要棍子和糖。”

“人类毕竟不同。”作为一个研究意识控制的专家,佐拉博士在这个领域走得已经太远,超出了这个时代任何人可以理解的范畴,但是为了讲母语的愉悦,他还是耐心地解释了一下:“人类是最顽固也最脆弱的生物,人类的意识可以有无穷的力量,就像是洪水或者烈火,如果你掌握了规律,就可以利用它们,反之,如果你不尊重这些规律,就只能自取灭亡。”

卢金热切地看着他,佐拉博士似乎是笑了,他的目光落在那些高大的斯大林半身像上,狂热的民众在游行的日子举着领袖的画像,疯狂地传颂赞美领袖的诗歌,他说:“你们苏联人给了我很大的启发,纳粹是错的,我们以前都错了,如果你夺去人们的自由,他们就会反抗,你想要真正的控制民众,必须让他们自愿地放弃自由。”

“他会吗?”卢金看向玻璃房子里那个独臂的年轻人,总觉得那双失神的蓝眼睛里藏着他看不懂的东西,就算苦难也不能磨灭,就算沉睡也不能忘却。

佐拉博士回答:“如果他是大多数人,就没问题。”

一周以后,巴恩斯被奇怪的声音惊醒,他看见玻璃房子的门开了,却没有守卫等在那里,他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口,通往楼上的门也是打开的,一缕珍稀的阳光斜斜照亮了最上面的一节台阶,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那里有两样东西,左边是一套叠得很整齐的苏式军服,右边则是一面美国国旗,大得足够裹住阵亡士兵的身体,在那些星星的上面,摆着一只很小的棕色玻璃瓶,巴恩斯敏锐的嗅觉闻到了淡淡的苦杏仁味,他看见上面的英文字母“Potassiumcyanide”,那是氰化钾,只需要舔一下,心脏就会在几秒钟内停止跳动,就算是佐拉的血清,也来不及拯救他的生命。

这是致命的诱惑。他觉得自己的手指都在颤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把它捡了起来,久违的星条旗,耀眼的红色蓝色和白色,战场上为国尽忠,独立日游行的人潮,还有那飘在学校钟楼顶端手绢似的小国旗,那个蠢货!他忽然笑了一下,艰难地用一只手解开身上的手术服脱掉,他一丝不挂地站在台阶上,让久违的阳光肆意照射在遍布胡茬的下颌和失去左手的肩膀上。然后他跪下,给了那面国旗一个真心实意的吻,悠长,缠绵,他的额头和脸颊都埋在星条旗里,很久很久,才支起身子,把棕色的瓶子从胸口举到眼前。

始终通过监视器注视着这一切的卢金有些着急了,他几乎想要按警铃让卫兵们冲过去阻止珍贵的试验品毁掉自己,但佐拉博士按住了他的手。

巴恩斯凝视了许久,像是火车已经开动,年轻的士兵不得不在晃动的车厢里,渐渐远离那站在月台上的爱人,他知道他们再也不能见面,从此不再有未来,所以只想再多看一眼,让对方的容颜永远留在心里,谁也不能夺走。

终于,列车驶离了故乡,熟悉的一切离他而去,他忽然甩手把小玻璃瓶远远地扔了出去,然后坚决地站起来,捡起那身军服,用一只手穿好内裤,背心,袜子,衬衫和军裤,甚至系好了每一颗黄铜的扣子。一开始的时候,他的手剧烈地颤抖,但很快,那种不协调就消失了,他戴上帽子的时候,就像是曾经准备出发的神枪手,寒意已经将他的整个人封存起来,而不仅仅是那双迷人的蓝眼睛。

他不知道苏联人想要他做什么,在他停留在1944年的记忆里,苏联是美国的盟友,从东线协助盟军进攻纳粹,帮了很大的忙。但他很清楚这并不是一个有底线的国家,或者至少,并没有一个透明的权力层——为了他身上奇特的血清,他们明知道他的身份,却没有按照国际惯例将他交还给美国政府,反而剥夺了他最基本的人权,让他几年来都生不如死地活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也不知道现在自己除了所谓的“科研价值”以外,还能为这些人做什么,像那些“红厅”里的女孩子一样吗?暗杀政敌?窃取情报?他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相当迷人的小伙子,也有足够多的杀人技巧,但是现在他失去了一只手,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他不确定自己仍然有战斗的能力。

但巴恩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拒绝了唯一一次体面的死去的机会,选择了生不如死地活下去。他隐约知道,佐拉和苏联人给他军服和国旗,是为了让他“自愿选择”摒弃祖国,摒弃曾经信仰的自由和正义,成为某些人私欲的工具,这种“自愿”本来就是一种最强有力的精神控制。

他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手段,也许自己可能会被迫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也许他会为这个选择付出一生的代价,他隐约知道他会下地狱,他甚至渴望那一天赶紧到来,不过在那以前,他只想要一个完成许诺的机会。他想要重新看见阳光,希望能从这个活地狱里逃出去。不,他甚至不期待重逢,他只想再看一眼那个人,知道对方熬过了战争,重新开始没有他的生活,渐渐平静,甚至幸福,就足够了。

他甚至不确定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有资格叫他的名字。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在此之前,他必须要活下去,无论前路有多难。

巴恩斯走出那个囚禁了他几年的地下室,佐拉博士站在阳光灿烂的天窗下面,透过圆圆的镜片看着他。

巴恩斯第一次主动开口:“你要我做什么?”

佐拉博士居高临下地用德语问:“你自愿成为这个国家的武器吗?”

“是的。”巴恩斯垂下眼睛,帽檐的阴影挡住了他平静死寂的面容,他用德语清楚地回答,“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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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天真,以为自己有机会逃走的,一心一意选择了最痛苦的道路只想坚持到最后的……吧唧哥哥……【蜡烛】【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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