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瓶邪,盾冬,乐夏,沈谢,WH。存文,存片,偶尔吐槽,有时考据,时不时干碗毒鸡汤。

【盾冬】时间的玫瑰S3 A(原著向,HE)

S3

 

A

 

1941年4月初,春天已经将整个纽约从冬日的魔爪里拯救出来,山毛榉枯黑的枝条上覆满了嫩绿的叶子,沉寂了一冬天的鸟儿也整天叽叽喳喳地飞来飞去,谈恋爱,筑巢,生儿育女。

到处都一片欣欣向荣。

史蒂夫在家赶稿子,无论是读者还是总编,都对他的漫画赞不绝口,现在他的第一个长篇正要开始连载。

他全神贯注地给他的超级英雄设计时髦又实用的出场服,然后突然听到嘹亮的汽车喇叭声钻进窗口。

一开始,史蒂夫并没有当回事,罗斯福新政使美国从大萧条中渐渐康复,最近国会又通过了租借法案,授权美国政府可以向盟国提供战争物资。这对于制造业加工业等等行业都是利好消息,现在失业的人已经很少了,大家的收入都有所提高,社区里越来越多的人购买了自己的汽车,其中大部分是三大巨头推出的经济款……可这到底是谁这么没素质,按起来没完了?

他气势汹汹地推开窗子,猝不及防地被某暴发户灿烂的笑容闪了个正着。巴恩斯得意洋洋地坐在一辆鲜红色的敞篷轿车里,看到他探出头,立刻使劲摇了摇帽子。

史蒂夫觉得他其实是想摇尾巴的。

有的时候,史蒂夫觉得这么得瑟不好,可是看着巴恩斯那种天真无辜理直气壮求表扬的脸,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尤其是去年圣诞节以后,可能是……吃人嘴短?

他叹了口气,十分配合地吹了个口哨:“你的新车?”

巴恩斯笑嘻嘻地跳下车走到窗前,绅士地行了个礼:“天气这么好,要出去兜风吗?”然后还十分期待的张开了手臂,好像在等着解救被困在高塔上的公主一样。

史蒂夫确定自己已经被这货带得有些没脸没皮,但显然还没有堕落到翻窗跳进对方怀里的程度,更何况这是阳光明媚的上午,他甚至能听见街口孩子们踢球的砰砰声。

于是他一本正经地关上窗:“我去换双鞋。”

巴恩斯悻悻地耸耸肩,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哼着歌一路溜达到汽车旁边,等史蒂夫出来,他就殷勤地打开了车门。

这是一辆差不多十年前就停产了的福特A型车,1927年问世的时候,福特公司毫不客气地宣称这是“全世界最漂亮的车”。巴恩斯像个推销员一样热情洋溢地介绍说:“四缸前置式发动机马力强劲,雨刷器是电动的,连玻璃都是安全的。”他含情脉脉地抚摸着车头那只飞翔的雷鸟标志,简直就像在卧室里……

史蒂夫很有自制力地咳嗽了一声,清除了脑子里那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念头和小野兽无数尺度很大的艳照,十分现实地问:“多少钱?”

巴恩斯挂在车门上,歪着头瞧着他,闪闪发亮的蓝眼睛里闪着孩子似的光芒:“很便宜。”

就知道。每次他买了高于实际价值或者超出他们现阶段消费能力的非必需品的时候,就一定会用这种亮晶晶的眼神瞧着史蒂夫,并且理直气壮地列出一大堆非卖不可的理由。

比起四年前刚刚离开大学的时候,史蒂夫他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好了很多,买一辆二手的汽车确实不算什么,更何况巴恩斯工作的棉花俱乐部在曼哈顿,每天往返,也确实需要汽车代步。但是,在冬天很喜欢下雪的纽约,敞篷轿车也太华而不实了吧?

巴恩斯才没有那么深谋远虑,对于史蒂夫的异议,他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直接一撑车门,翻进驾驶座,从座位下面拖出一只装满了食物的纸袋,塞进史蒂夫怀里,一面发动汽车,一面神气活现地吹了声悠长的口哨:“我们去看樱花,下雪的时候……”他眨巴眨巴美丽的蓝眼睛,毫无征兆地凑近了史蒂夫,绕过一罐摇摇欲坠的苹果酱,色眯眯地压低了声音:“……我搂着你。”

史蒂夫很想把纸袋里的三罐苹果酱都从车窗扔出去。

史蒂夫已故的母亲罗杰斯太太很喜欢布鲁克林植物园,她这一生太短暂,在那些劳碌的萧条岁月里,去公园走一走,坐在树下吃一个简单的三明治,对那个苦命的女子来说,是少有的好时光。

她尤其喜欢那些樱花,因为它们是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美国作为战胜国收到的礼物,她觉得那是她丈夫用生命换来的荣耀,所以每一年樱花盛开的季节,她都会抽出至少半天的时间,到这里走一走。

她去世的那一年也不例外。

或许是触景伤情,或许是过去几年他们一直过着昼夜颠倒的生活,总之,这是1937年以后的第一次,史蒂夫在樱花最灿烂的时候,走进了布鲁克林植物园。

这一天并不是周末,因此公园里的游人不多,樱花开得正盛,远远望去,像是天边一大片粉色的云彩,落入了凡间。风吹过的时候,花瓣就簌簌地落下,像是下了一阵雨,又像是有一条奔腾的河流,从天边落下,不复回头。

巴恩斯毫不客气地占据了最大最美的樱花树,在树下铺了一块很大的编织野餐垫,又在旁边的树上挂起了帆布吊床。

唯一的好事大概是他忙活这一切的时候,史蒂夫可以优哉游哉不受干扰地在车里做三明治,虽然他从来不需要担心超重的问题,但是一顿饭吃三罐苹果酱也太反人类了。

吃了一大块美味的苹果酱沙丁鱼三明治又喝了好几杯香槟酒以后,巴恩斯开始撒欢,尽情地在落满花瓣的草坪上滚来滚去,史蒂夫靠着樱花树,瞧着他的小野兽。他们交谈,说一些毫无意义蠢透了的笑话,春风酥酥软软地吹过脸颊,巴恩斯一个筋斗翻到史蒂夫眼前,毫无征兆地撞在他身上,没骨头似的软成一滩,像是找到了窝的小野兽,闭着眼睛蹭了蹭他的脸颊,嘟嘟囔囔地宣布:“我困了!”

史蒂夫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觉得他那颗常常被火焰灼烧着的心奇异地被安抚了,像是一朵花最娇嫩的花瓣一样柔软多情,他侧头,嘴唇擦过巴恩斯的眉眼。他这个人总是过于敏锐和杞人忧天,不止一次的,他害怕这种离经叛道的情感会毁掉他们的一辈子,会给他的巴恩斯带来不幸,可是在那一刻,他伸手抚落了巴恩斯肩膀上的花瓣,心里毫不在意地想,那又怎样呢,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我不能为他做的。无论怎样,无论发生什么,我总是陪着他。

巴恩斯并不知道他心里这番海誓山盟,他一直是上夜班的,此刻春风煦暖,肚子吃得饱饱的,疲倦很快爬满了他的全身,他像猫一样打了个哈欠,失去意识之前,他最后的理智是爬上了他刚刚费好大力气才挂好的吊床,刚一躺平,他就睡着了。

史蒂夫把外衣盖在他身上,然后坐在旁边的树下,摸出一个小小的速写本来,他本意是想继续他的工作,给超级英雄设计服装,再勾几张草稿什么的,可是或许是春风太温暖,或许是樱花太美好,也有可能是因为苹果酱太甜,总之从午后到傍晚,史蒂夫画了满满一本,却没有一张能给旁人看。

都是巴恩斯,都是他的小野兽。

夕阳西下的时候,巴恩斯被一阵小寒风给吹醒了,他那双温柔的蓝眼睛还有点不能聚焦,不知今夕何夕地望着金红色的天空和一树繁花。史蒂夫见他醒了,就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地拍拍他的脸颊,巴恩斯笑眯眯地伸手握住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蹭来蹭去,另一只手用手指戳戳自己的嘴唇,笑得眼睛都弯起来。他的头发上还沾着花瓣,脸色是刚睡饱的那种健康的粉红色,色如春花。

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于是史蒂夫俯下身子,轻轻地在他的嘴唇上亲了一口,在巴恩斯鬼鬼祟祟地勾住他的脖子以前,他轻声说:“我们去开一个联名账户吧。”

大萧条已经结束了好几年,银行业开始复兴,很多市民已经开始把结余的钱投入股票和基金,用收益抵御通货膨胀,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不过肯定不包括巴恩斯少爷,这个人抵御通胀的方法是把钱花光,如果他得到一笔意外之财或者不小心存了点钱,他就会像今天这样,立刻去买一件贵重的东西,把烫手的钱全砸进去,还有什么比一辆漂亮的敞篷车更适合呢?

他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瞧着史蒂夫。后者明白他的心思,巴恩斯确实是一头小野兽,不仅有美丽的皮毛,健美的身段,矫健的身手,还有野兽一样敏锐的直觉,他从来不说,他甚至也不会多想,但是偏偏能看透史蒂夫内心潜藏着的东西,在今天以前,他陪着他不去想将来,只忙着把在一起的每一天,过得兴高采烈幸福无比——虽然有时候可能过于热闹了。

史蒂夫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巴恩斯的眼睛,轻声说:“我们需要攒一点钱,这样才能……”

他的话断在一半,因为巴恩斯“嗷”的一声,支起上身去吻他,可惜就在他们嘴唇相碰以前,一阵不合时宜的风呼的吹过,若是巴恩斯乖乖躺着,春天温柔的小风只会让吊床小幅度地摇晃几下,可是他偏偏正在起身,这一下外力打破平衡,吊床一下子翻了个,史蒂夫抓住了他的手,可或许是因为他不够强壮,或许是因为这世间总有一些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力量,巴恩斯还是不可抑制地摔了下去。

好在这只是1941年的春天,这只是一个毫无危险、还没有巴恩斯腰高的吊床,而下面又是柔软的覆盖着厚厚一层花瓣的草坪。

巴恩斯被自己碾碎的花瓣糊了一脸,左肩也摔疼了,可是他还是兴高采烈地仰着头瞧着史蒂夫,笑成了一朵花。

这真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就像小野兽,有窝有食物有伴侣,就会幸福得真心实意。

史蒂夫单膝跪在他面前,握着巴恩斯的左手,亲他指尖,他的心几乎被一片樱花的海洋淹没,唯一露出水面的尖塔上刻得不是上帝的福音书,而是他的巴恩斯。

冰雪已经融化,春天来了。

那天傍晚,巴恩斯像火烧屁股一样开车到了曼哈顿,大多数银行已经打烊了,但这个人还是锲而不舍地找到了一家还没来得及落锁的营业部,敏捷地从两个正要关门的职员中间挤了进去,顺手拉进了史蒂夫,在职员们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他已经冲到了柜台旁边,十分人模狗样地说:“我们想开一个联名账户。”

还以为您要抢银行呢!虚惊一场的银行职员摄于这风一样的气势,什么都没问,飞快地帮他们办好了所有的手续。巴恩斯开心地把那张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就像捏着结婚证书似的,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脚。史蒂夫向来比他矜持得多,可是开车回家这一路,却至少转错了三个街口。

这一定是因为巴恩斯一直在副驾里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还宣布说为了表示庆祝,今天他要下厨做大餐。

史蒂夫颇为自欺欺人地想,没办法啊,苹果酱的阴影太过巨大。

那一年的春天,史蒂夫和巴恩斯的生活发生了太多的好事,他们的经济状况不断好转,买了漂亮的敞篷轿车,重新粉刷了老房子,在花园里种了好几棵法兰西玫瑰,布鲁克林道奇队赢得了国家联盟冠军,他们在球场狂欢的人群里肆无忌惮地亲吻。

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积蓄的巴恩斯对自己贡献到联名账户的数额颇有些惭愧,于是他立刻把买东西的热情转移到储蓄上,史蒂夫在报馆多年,耳濡目染,略懂一点点投资之道,很快,他们就有了一小笔钱。

巴恩斯养成了每天上午睡觉前看一眼存折的坏习惯,虽然他不会像过去一样,迫不及待地想把钱都花光,但这不妨碍他进行美好的空想。他喜欢揉着史蒂夫的枕头,跟一边赶稿子一边陪着他的史蒂夫说,嗨,过两年也许我可以辞掉工作,咱们开一家小小的咖啡馆,桌子和椅子都是原木的,墙上挂满了迪斯尼的海报,其中有好几张可能是你画的,一天二十四小时放爵士乐,班尼·古德曼或者乔治·格什温,还有最爱的莉娜·霍恩。史蒂夫不那么忙的时候可能会笑着走过来揉着他的头发,说:“你呢,你做什么?”

巴恩斯就会一边蹭他的手一边毫无自知之明地说:“我呀,当然是主厨啦,咖啡,茶,煎鱼,三明治,薯条……我们很快就会上报纸啦,‘布鲁克林区东西最好吃的咖啡馆’怎么样?”

那样的话,厨房里肯定得有一面墙都堆满了亮晶晶的玻璃罐的苹果酱。史蒂夫微笑着看着那个渐渐沉入梦乡的人,情不自禁地吻了那甜甜的嘴角。

那是1941年11月底,史蒂夫刚刚知道,敞篷车只要加固一下雨蓬,还是可以在冬天代步的。

史蒂夫不知道,万里之外,一支由6艘航空母舰和数条军舰组成的编队,已经从千岛群岛启航,悄无声息地向美国太平洋舰队的主要基地珍珠港逼近。

没有人知道。


**************************************


这章其实算扯证了吧……


补两张布鲁克林植物园的樱花,虽然70年前的樱花树应该没这么粗壮高大。





评论(29)
热度(476)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醉雨倾城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