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雨倾城

瓶邪,盾冬,乐夏,沈谢,WH。存文,存片,偶尔吐槽,有时考据,时不时干碗毒鸡汤。

【盾冬】时间的玫瑰S2 B(原著向,HE)

S2

*盾冬,不逆,小盾部分由于小盾本身的性格原因,会显得吧唧更为主动,但并不代表这是冬盾,食用前请做好心理准备

B

 

1937年的冬天来得特别早,10月底的时候,一场大雪就淹没了纽约的大多数地区。下雪对巴恩斯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会有不少有钱人愿意花钱请像他这样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帮他们把汽车从积雪里刨出来。更何况他虽然已经是个快20岁的青年了,对于打雪仗这种幼稚的游戏还是十分情有独钟。

他仍然在俱乐部里当侍应生,人人都喜欢这个勤快能干高大英俊的小伙子。最让他满意的是,后厨总会将剩下的薯条、汉堡甚至牛排打包分给员工们当早餐,分量足够他和史蒂夫两个人填饱肚子,这实在帮了他们的大忙。

二月底的时候,史蒂夫在城里的一家报馆找到了一份排字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巴恩斯觉得,这比搬箱子或者像他一样,每天花几个小时应付成打的醉汉要好得多。更何况史蒂夫会读书会画画,如果那些编辑记者或者其他说了算的人还没瞎,他们早晚要在大办公室里给史蒂夫一张桌子,让他每天穿着笔挺的西装去上班,而不是每天黄昏穿着旧卡其布工装和破靴子出门,去那个散发着经年油墨味儿的大车间,跟无数反着的字母较劲儿。

巴恩斯混进去参观过一次,他认为没有被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晃睡着了,纯粹是因为他的意志足够坚定。

通常情况下,巴恩斯会在下班以后带着食物去找史蒂夫,那时候晨报的排版工作也差不多结束了,然后他们两个就可以分享着热腾腾的食物,一路走回家,聊聊明天的头条和昨夜的醉汉,多数时候他们对话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总能让巴恩斯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喝了酒一样全身都热乎乎的。

那天凌晨他到的晚了一些,因为他颇花了一些时间帮那些在俱乐部通宵的有钱人铲汽车,好处是小费相当丰厚,他把食物塞在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捂着,一只手插在口袋里,烧包地将一大把硬币拨拉得乱响,他虽然只多赚了30美金,却神气得像个新出炉的百万富翁。

报社后门有一个很小的拱形门廊,大概是殖民时期留下来的文物,颇为精细地刻着十多个赤裸的神祇,有一次史蒂夫告诉他那是古希腊传说中的十二泰坦,还颇为好心地讲解了一番,可惜巴恩斯只顾欣赏大胸长腿翘屁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现在,史蒂夫站在那里等着他,他大概也有些累了,靠着门廊的立柱闭目养神,昏黄的廊灯将他的金发映得近乎苍白,毫无敬畏地枕着忒弥斯,靠着尼莫西妮。

一阵夜风簌簌地吹落了冷杉树上的积雪,雪沫在他们之间翻涌,仿佛是一条奔腾的时间的河流,那么近却如同浮光日影,呼吸间就会消散似的,巴恩斯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莫名其妙地一抖。

如果他有认真地听那些故事,也许他会记起忒弥斯是秩序和正义的女神,而尼莫西妮则是记忆之神,不算太久以后,她们给他们漫长的一生涂上了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色彩。

可惜他没有。

雪沫落在地上,史蒂夫看到他,就微笑着向他走过来。巴恩斯心头那一点点浮光似的难过消失得干干净净,没留下一丁点痕迹,甚至连当事人都没来得及意识到,就被永远的遗忘了。

巴恩斯口袋里的食物还是热腾腾的,后厨剩下的汉堡面包被从中切开,塞了些煎鱼三明治剩下的馅料以及少量的牛排碎,一大把已经软了的炸薯条滥竽充数地把袋子撑得满满的。巴恩斯的那份还被他自己别出心裁地浇了一大勺苹果酱,金灿灿的十分喜兴,可惜一点也不诱人。

纵然身高超过了5尺9寸,巴恩斯对甜食的热爱程度仍然不输给任何一个十岁以下的小男孩。但史蒂夫从来都不取笑室友齁甜的饮食习惯,因为他就算是皱皱鼻子表示嫌弃,那货也会热情洋溢地把他的食物送到他嘴边,不遗余力地推销说:“尝尝呗,糖是人类强壮的本源。”说着还会注解似的炫耀他发达的肱二头肌。

对于一个像史蒂夫这样的小个子来说,这真是太让人难以招架了。

他们并肩走在积雪的路上,史蒂夫忽然说:“总统先生在芝加哥说,美国应该被隔离。”

巴恩斯正在专心致志地咀嚼一块带骨头的冷牛肉,腮帮子鼓鼓的,因此只能含混地“嗯?”了一声,跟史蒂夫不一样,他不太关心时政,跟大多数美国的年轻人一样,他喜欢棒球,热爱跳舞,如果他打开收音机,一定是为听比赛,至于总统讲话,跟他有一美分的关系吗?

“传染病蔓延的时候,隔离患者是政府的责任。”史蒂夫说,巴恩斯立刻想到肺结核大概是迄今为止最令他们心碎的传染病,他担心地看向他的好友,但史蒂夫只是专心致志地捏着那些软了的薯条,接着说:“所以总统先生说,战争都会蔓延,战争可以席卷远离原来战场的国家和人民。我们决心置身于战争之外,然而我们并不能保证我们不受战争灾难的影响和避免卷入战争的危机。”

巴恩斯努力理解了一下,觉得无法反驳,虽然他对历史一点兴趣也没有,但他毕竟有好几个前特种兵的监护人,对于夺去他父母和罗杰斯中尉的那场世界大战颇为了解,他凶狠地把嚼成渣子的牛骨头吐在路边树坑里,闷闷地说:“好像也没错,战争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不过……这才过了几年,谁要打啊?”

这半年来在报馆的工作确实让年轻的史蒂夫开阔了眼界,他聪明的头脑变得更冷静而且更富于逻辑性,他隐约觉得一战结束以后的《凡尔赛条约》并没有真正的削弱德国,反而让那个国家的人们充满了怨气,有些不安分的因素已经在蠢蠢欲动,可是在这个时候,大家都自欺欺人地相信和平鸽和橄榄枝,对于那个德国小个子的越界行为,仅仅满足于提出抗议。史蒂夫不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巴恩斯很快把话题引到不那么高大上的醉鬼妓女和厨娘的三角恋上去了。

这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差不多一周以后的11月5日,希特勒召集了他的头目们,宣布了他野心勃勃的计划,红骷髅也是与会者之一。

 

最好的时光总是比最好的赛马跑得快。美国嗅到了在欧洲大陆悄悄聚集的战争的阴云,1939年5月,在经历了三四个月激烈的争吵和拉锯以后,国会终于通过法案,扩充海军。又过了仅仅10个月,德军进入布拉格,占领了捷克斯洛伐克,半年后,希特勒闪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

在那个时候,对于大多数美国人来说,战争还是天边的事,毕竟,就算坐最快的船从美国出发,想要到达欧洲也需要好几个星期,打仗是英国人和法国人的事,连总统先生都发表声明说美国将会实施中立法。比起希特勒或者纳粹党,大联盟,爵士乐,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显然更重要也更有趣。

1940年的圣诞节前,巴恩斯在棉花俱乐部找到了一份领班的工作,这几乎是百老汇最顶级的夜店了,只接待白人,在这里表演的歌星每周可以拿到令人难以置信的3500美金,差不多是通用公司流水线工人三年的工资总和。他辞掉其他所有的短工,因为这里的工资超过原先所有工作收入的总和两倍有余。不过,他非常高兴决定要搞一个最隆重的圣诞节并不是因为他找了个事儿少面包多的好差事,而是因为史蒂夫终于收到了他的第一笔稿酬,瞎了差不多三年的报馆老板总编负责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们那一大堆灰头土脸的学徒中居然有史蒂夫这样的人才,于是赶紧将他提升为编辑,专门负责版式和图片工作,圣诞节以后,史蒂夫就要穿西装去坐办公室了。

巴恩斯颇为没出息地觉得这比上班时可以听到莉娜·霍恩的现场表演更为激动人心。

他在百货商场买了一大堆食材和装饰品,还扛了一棵至少6英尺高的枞树,然后得意洋洋地跟史蒂夫宣布了他的新工作,并且说为表示庆祝,这个圣诞节他不打算回去和那几个没心没肺的监护人一起过了。

其实四年来,每一个的圣诞节他都找到了不回家的合理借口,因为他不想让史蒂夫一个人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尤其是别人家都在烤火鸡唱圣诞歌的时候。

史蒂夫当然很清楚,所以他什么都没说,接过了那一大堆食材,打发巴恩斯去装饰圣诞树。

巴恩斯其实更想去做饭,偶尔俱乐部的后厨忙不过来的时候,他颇能打打下手救个场什么的,因此觉得自己的厨艺水准秒杀“只会写写画画的”史蒂夫,可实际上他做饭的绝招只有三个——加苹果酱,加很多苹果酱,加很多很多苹果酱。

史蒂夫宁愿再爬一次钟楼,也不会把厨房的控制权交给这个无可救药的甜食控!

但他还是低估了巴恩斯的想象力——那个最大的纸袋里,赫然放着一头烤好了的乳猪,表面烤得金灿灿亮晶晶的,嘴里叼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神情跟鬼鬼祟祟摸进厨房试图在烤火鸡上面抹一层苹果酱的巴恩斯一样天真无辜。

整只烤火鸡,整只烤乳猪,整条山羊腿,一大盘小牛脊,山一样的蔬菜沙拉,更别提那塞满了两只纸袋的橙子、核桃和苹果了,这家伙是觉得他们有二十个人一起吃晚餐吗?!

如果他这么说了,巴恩斯一定会拍着胸脯表示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子,这点东西,不算事儿!所以史蒂夫违心地点了点头,十分淡定地把乳猪和火鸡放进烤箱里加热,把金灿灿的橙子切成片,碎肉馅饼放进煎锅,给巴恩斯的布丁浇三大勺苹果酱。

事实证明巴恩斯就是个眼大肚子小的暴发户,他们俩从傍晚一直吃到半夜,也只消灭了最多两成的食物,不过这个人在私人场合向来有一副天下无敌的厚脸皮,借着一点点葡萄酒劲儿,他理直气壮地把剩饭的责任推给了块头比较小的那个人,更何况史蒂夫被灌了几杯葡萄酒,此刻脸色酡红,晕头转向地躺在圣诞树底下,对这种指鹿为马的歪理邪说,他所能做的不过是狠狠瞪一眼。

可惜酒劲儿上头,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并不十分能对焦,脸颊上的春色蔓延到了眼角,“瞪眼”看上去更像是“媚眼”,巴恩斯糊里糊涂地吞了口口水,觉得自己有点渴。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凑到他的好朋友身边,一只手撑在史蒂夫的脑袋旁边。史蒂夫迷迷糊糊觉得有个大块头压下来了,于是随手一推,有气无力,准头很差地拍在了巴恩斯的脸上,他自己也很惊讶似的,随手一捏,才无力地垂下去,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别闹。”

巴恩斯觉得有一股火从他的脸上直接窜到了胸口,与他的少年志气一撞,星火燎原地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他觉得有点难受,另一只手也撑在了地上,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史蒂夫微微侧头,他们俩的鼻尖只有一英寸。

那火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十分不受控制十分不名誉地往下蹿了。

跟冷静自持的史蒂夫不一样,巴恩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他想到什么就去做了,绝对不会顾忌太多,他鬼使神差地挪开了史蒂夫的手,然后低下头,一个吻落在那总是紧紧皱着的眉头,然后划过金色的睫毛,蹭了蹭挺直的鼻梁,最后,他终于像找到了领地的小野兽一样,一口啃在了对方微微开启的嘴唇上。

大概是因为外面下着雪,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刚刚过了可以合法喝酒的年龄,大概因为他们的心中都有那一团相似的火,大概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离经叛道却情真意切的东西早已悄悄萌芽,史蒂夫睁开了眼睛,还迷蒙着,可是他知道正在发生的事,他伸手搭在了巴恩斯的腰上,本能地回应了这个苹果酱似的过甜的吻。

在这种几乎把他们淹没的快乐中,巴恩斯那被酒精和苹果酱泡得湿哒哒黏糊糊的脑子居然还有理智,他在百忙之中糟心地看了一眼史蒂夫那单薄的小身板,心不甘情不愿地翻了个身,心甘情愿地躺平了。

哼,史蒂夫这个人模狗样的假正经,巴恩斯迷迷糊糊地想,知不知道什么叫谦虚什么叫客气啊!

1940年的圣诞节,发生了那么多好事,沉浸在幸福中的两个年轻人并不知道,那是他们最后的圣诞节。

最后的好时光。

人的一生短暂而又漫长,在临死的时候,他们总会发现自己居然有那么多未竟的心愿,好像一生都活在遗憾里。

很多很多年以后,巴恩斯已经比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强大,他习惯了随手夺取目标的生命,直视那些濒死的人类的眼睛,他们绝望,愤怒,不甘心,还有那么多遗憾。他从未动容,尽管那个时候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生命中的绝大部分往事,甚至不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可是他始终认为,一生中只要曾有过最好的时光,就不会太遗憾。

冬兵莫名其妙地笃定,自己没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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